唐代妓女的才情与命运
摘要:唐代是我国封建制度高度发展的时期,经济的繁荣使追求享乐、蓄妓买笑成为一种盛行的社会风尚。妓女是供人娱乐的妇女,她们之中不乏才情兼备的佼佼者,但由于地位卑下,最终也逃不脱悲惨的命运。
关键词:唐代 妓女 才情 命运
唐代是我国封建制度高度发展的时期,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经济发展也呈现一片繁荣景象。因此,追求享乐成为社会风尚,盛行蓄妓买笑之风。妓女是供人娱乐的妇女,大多是从事文艺演出的女艺人。她们之中,虽然有些因为自己的歌舞技艺,有些因为聪慧才智,有些因为绝世姿容而周旋于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文人贤士之间,表面上看起来百般受宠,无限风光,然而,在男权社会中,无论她们再怎么才华横溢,也毕竟只是豪门权贵、风流浪子的玩物,由于地位卑下,她们真挚的爱情也不被世人理解,内心的痛苦是无以言表的,最终的命运也大都是凄凉悲惨的。
一、唐代妓女的才华
唐代妓女大多身贱才高,聪慧机灵,才思敏捷。如颜令宾是唐代名妓,不但精通演奏唱歌,吟诗作画,而且熟知名人轶事,谈吐不凡,气质娴雅,有她在场总能带来满室春风,使每位客人都兴致勃勃。颜令宾虽出身青楼,却不攀权附贵,反而薄财重义,对文人雅士非常礼遇,结交了许多文人名士,彼此诗文唱和,常常与他们品诗清谈。当时长安的文人都以能参加颜令宾主持的文酒之会为荣幸。颜令宾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在青楼女子中别具一格。
据宋孙光宪《北梦琐言》载,唐代武昌一妓女在一次陪侍宾客的宴会上,能即席续诗,超凡不群:“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满座宾客皆不能续诗,独“贱妓”压倒须眉,反映出她杰出的才华。且诗的出句只是交代其主题是送别、伤别,而武昌妓的续诗则写出送别的时间、地点、环境、氛围,借景托情,随意自然,蕴籍含蓄,从而构成一首完整和谐的七言绝句。
又如唐代“女校书”薛涛,容貌美丽,天资聪颖,并且精通音乐。幼时即显过人天赋,八岁能诗。十四岁时,父薛郧逝世,薛涛与母亲裴氏相依为命,迫于生计,薛涛凭自已过人的美貌及精诗文、通音律的才情开始在欢乐场上侍酒赋诗、弹唱娱客,被称为“诗伎”。著有《锦江集》5卷,但已散佚。薛涛的诗,不仅如世所传诵的《送友人》、《题竹郎庙》等篇,以清词丽句见长,还有一些具有思想深度的关怀现实的作品。她曾到过接近吐蕃的松州,有《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诗,其第一首说:“闻说边城苦,而今到始知。羞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表达了对防守边疆士兵的艰苦生活的深切同情。
尤为突出的是唐朝大中年间浙江绍兴妓女盛小从的《突厥三台》:“雁门山上雁初飞,马邑阑中马正肥。日旰山西逢驿使,殷勤南北送征衣。”此诗描写北方边塞战争情境,驿使连夜将后方赶制的征衣送往前线,在忙碌而序的支前工作中,赞颂了人民积极支援边防,抵御侵略,保卫国土的勇武精神,透露出正义战争必胜的乐观信念。盛小丛将目光投至边塞荒漠,关注国计民生,让看惯了刀光剑影的将军们都为之动容。全诗雄浑壮阔,格调高迈,这样的诗出自烟花女子之手,使人不得不佩服与她的心智与胸襟。
唐代妓女存留下来的诗颇多,《全唐诗》录妓女21人,诗歌130余首,约占唐代女诗人全部作品的五分之一。由于身处社会最底层,她们的诗发自肺腑,哀怨动人,风格凄婉,内容多样,这是时代对她们的孕育,更是社会风尚及文人举子对她们的熏陶。
二、唐代妓女的爱情
唐代妓女交游广泛,这与当时风流的社会风气息息相关。在当时浮华的世界中,士子追求美女是一种风流,也是一种时尚。官吏游宴,狎妓;进士浮华,眠花宿柳,游息于娼妓之家,饮宴游乐,唱和诗歌,甚至狂欢狂饮,毫无芥蒂。社会习俗导致妓女有机会不同层次人物关系密切,交往频繁。因此,往往也会产生真挚的感情。但由于身份和地位的限制,要想顺利结合,却是极为困难的。她们的感情并不被世人容许和理解。
唐武宗时,薛宜僚以左庶子充新罗册赠使,由青州泛海前往,为暴风雨所阻,留情青州妓段东美。临别时,呜咽流涕,留二诗曰:“经年邮驿许安栖,一会他乡别恨迷。今日海帆飘万里,不堪肠断对含啼。”“阿母桃芳方似锦,王孙草色正如烟。不须更向沧溟望,惆怅欢情恰一年。”后薛染疾致卒,旅梓回青州,东美至驿,素服致奠哀号,拊柩一恸而卒。二人虽地位悬殊,尊卑有别,但两情相悦,最终因情而亡。
中唐时期,欧阳詹在游太原时,爱上妓女李倩,与她相约回长安后再来接她。别后此女非常思念他,作诗:“自从别后减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识旧来云髻样,为奴开取缕金箱。”道出自己复杂而痛苦的心情。她把诗和发髻托人转给欧阳詹后就病逝了。欧阳詹在太原看见旧物,百感交加,悲恸而病,回长安后病逝。由于“白日欲同居,君畏仁人闻”,所以只好“忽如陇头水,坐作东西分”。妓女李倩对爱情是真挚而执着的,但由于封建礼教的压力,他们的爱情最终成为一场悲剧,结局令人同情。
唐代名妓颜令宾,与长安城中的“凶肆歌者”刘驰驰相爱,刘驰驰虽然职业低下,但却多艺多才,不但歌喉嘹亮,而且能自编歌词,赋诗作文,为人诚挚重情。两人情投意合,又彼此身世相似,感慨相同,常互相慰藉,互相怜借,从而产生了真情。私下里海誓山盟,互许了终身,只是迫于现况,两人只能暗中往来,但终因无钱赎身,后颜令宾染病身亡,刘驰驰伤心欲绝,每日在颜令宾坟前唱诗,希望能唤回她的芳影。歌声凄婉,哀伤动人,听到的人,都不免为之怆然落泪。
青楼女子不仅机敏多才,且重情专情,坚贞不渝,具有中国女性传统美德。她们为爱不惜以死相殉,钟情若此,忠烈若此!这些视爱情甚于生命的女子,其高尚情操,可赞可佩,可歌可泣。
三、唐代妓女的悲惨结局
不论曾经如何风光得意,妓女最终的结局大多数还是很悲惨的。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种:
沦落无依。妓女或因世乱,或因未得归宿,或因从良后夫死,以致造成她们沦落无依。如中晚唐之际的张好好,文宗大和三年以善歌入乐籍,16岁时,沈传师纳为妾,不久沈死,好好沦落洛阳为“当垆”酒妓,境遇十分凄凉。杜牧于大和三年初见好好,正豆蔻年华,楚楚动人。未料仅三年,再度沦落为妓。他们重逢,好好于“门馆恸哭”,杜牧“感怀伤旧”,不胜悲悯,作《张好好》诗:“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晚唐蜀地歌舞名妓灼灼,年老贫困无依,流落于成都酒肆之中。在“夫为妻纲”的社会里,女子未得归宿,没有丈夫,如同风中之柳、不系之舟,是最令人悲悯的。
染病夭折。有的烟花女子不幸染上疾病,生活窘迫,无钱医治只得坐以待毙。如前所举颜令宾,因感染风寒,病情日见沉重,缠绵病榻,最终在文士的挽词与丧钟声中凄凉的死去。这位才色绝伦的青楼名妓,就象一朵娇艳的花朵,在开放得最旺盛的时候,无可奈何地香消玉殒了。其实像颜令宾这样不幸的女子在剥削阶级社会又何止一二?
解籍从良。烟花女子在过着屈辱的生活时,感到心灵莫大的痛苦,渴望从良赎身,过小家庭的恩爱生活,而娶纳她们的大多是武将、商人、小官吏。可是从良后,有的遭虐待,有的被遗弃,又会再遭厄运。就如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一样,“商人重利轻别离”,长期在外经商不归,使她仍感独守空闺之苦难耐孤寂情怀。嫁了人仍遭冷落,想来必定背地里常常偷偷落泪。结了婚,思想上生活上又有了新的枷锁,丈夫可以弃她,她却只能苦守,一生经受着为娼妇和商妇的双重不幸与痛苦,此时处境又与弃妇无异,从良后的不幸由此可见。
遭辱被杀。妓女没有独立的人格,任人践踏、蹂躏,在唐代是常事。金陵朱公子玩弄了一个营妓,使之致死,又一把火将她烧了。岭南一个乐营妓,在席上得罪了宾客,被长官重罚,施以棒刑,还作下流诗拿她开心。
以死殉情。有些妓女与士子相恋甚深而不能结合,往往忠情苦守,甚至不惜以死相殉。如太原妓为欧阳詹殉情,玉箫为韦皋殉情,段东美为薛宜僚殉情等等。
总之,娼妓之风,要算隋唐为极盛时期了。女子为娼,实属无奈,多因经济原因,生活无着,被迫为娼。她们没有人身自由,虽终日陪侍达官贵人过着丝竹管弦、灯红酒绿、轻歌曼舞的繁华生活,但表面的欢乐掩饰不了内心深处的屈辱和苦悲,她们强颜欢笑、屈己从人、遭受心灵的巨大痛苦。她们期望能遇上知音,两情相悦,从良赎身,希望能像平常人一样过着夫妻恩爱的生活,即便是“荆钗布裙”的贫困日子,她们也心甘情愿,也胜过那倚门卖笑,屈辱痛苦的生活。这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心愿,而是唐代妓女的普遍心声。
参考文献:
[1] 《全唐诗》. (清)彭定求等纂.中华书局.1999年
[3] 《太平广记》.(宋)李昉等编.中华书局.1961年
[5] 《北梦琐言》.(宋) 孙光宪撰.中华书局.2002年
[6] 《唐代小说研究》.刘开荣.商务印书馆.1947年
[7] 《唐语林》.(宋)王谠.中华书局.2007年
作者简介:张向荣,女,出生于1975年,陕西商洛人,毕业于西北大学,获陕西师范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讲师,现任教于陕西省商洛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