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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庄》及其它

作者:商震 刘希全 来源:芳草·文学杂志


  商震:先从你的组诗《南宋庄》说起吧!这组诗歌在二00九年第一期的《人民文学》上发表后,我收到了许多读者来信、来电的好评。这组诗又刚刚获得了二00九年度人民文学奖诗歌奖。你的《南宋庄》书写乡愁与亲情,这是当下诗歌中一个被过度征用的、轻易的抒情主题。但是,你恳切、有力地探究了这一主题中包含的复杂经验和心灵疑难,从而重新建立了这一主题与人的生命疼痛的真实联系。你能否介绍一下这组诗的写作背景和写作经过?
  刘希全:其实,对这组诗,我真的不愿意多说。这组诗是四年前写的,当时父亲突然因心肌梗塞去世,去世时六十八岁。听到噩耗,我立即从北京赶回山东莱阳,因当时正是夏季,高温难耐,父亲的遗体第二天就火化了。捧着父亲发烫的骨灰,我回到了老家莱西市南墅镇南宋村,将父亲葬在村东头的土坡上。对南宋村,我又熟悉又陌生,我在这里出生,但六岁时因父亲工作的原因全家迁到莱阳了,这么多年来我很少回去过。
  父亲去世的三年时间里,我没有为父亲写下一个字,实在是写不下去,眼前浮现的是父亲的影子,是母亲的影子,是故乡亲人们的影子,是南宋村的影子,心里难受得要死。后来有一天深夜,我一口气写出了《山水连绵》这首诗,其中有这样几句:“山水连绵,在许多时刻,我感到父母离我更近了/他们一个在远处,一个在近处,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都眼巴巴地望着我,都装作不焦急,装作没什么事/这一刻,他们不像父母/而像是我的两个孩子/有些天真,有些木讷/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我的老师,诗评家吴开晋在给我新出版的一本诗集《慰藉》序中,对这首诗给予了这样的评价:“在这首诗中,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没有什么苦痛的喊叫。作者仿佛使劲忍住了眼泪,很平静地讲述着。但死去的父亲、孤单的母亲与自己之间那种永远也割舍不断的血脉之情,特别是父母既想见儿子但又怕打扰儿子的矛盾心情,表现得沉郁而又深刻。去世的父亲,身在暗处的父亲,好像仍牵挂着儿子,甚至对儿子有些依赖。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感情,让人动容,让人难以忘怀!诗人要有自己独到的发现,要有独到的感受,也要有独到的表述。”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想到父母、南宋村和南宋村的亲人们。我不知道为何如此,我好像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眼前,横亘在我的生活当中,想到这些,我不禁感到悲哀,更感到寒栗。
  诗集《慰藉》除了收录了在《人民文学》发表的这组诗歌之外,还收录了多首关于南宋村的诗作。在后记中我这样写道:“把父亲葬在村东的土岭上之后,我才有机会和叔叔、婶婶、堂哥、堂弟们说说话,谈论起过去和现在。那天谈到了一位长辈,一位师长。四叔告诉我,他前些年也去世了,骨灰现在在西安,听说以后还要迁回来,坟地都准备好了……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叔问:“真忘了?你小时候整天往人家家里跑……”见我真的想不起来,四叔有些不太相信。那些日子,我还祭奠了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在他们的坟前,我下脆,叩首。他们去世已经很多年了,他们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赶回来。父亲和四叔都是在事后告诉我的,说路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
  说这话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而四叔,现在头发也早已花白了。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谈话,引起我强烈的心灵震动。我想到了许多许多,心里很乱,久久不能平静。在我的眼里,南宋村,绝不仅仅是地域上、地理学上的南宋村。它是简单的,只有几十户人家;它又是繁复的,对我来说,它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村庄都要大,要意味深长。对南宋村,对它所涵盖的一切,我感受着,理解着,既以它理解自己,又以自己理解它,彼此确认,彼此唤醒,彼此想起。
  商震:在二00八年至二00九年间,你在《人民文学》、《诗刊》等刊物上发表了多个组诗,从内容上看是很广泛的,既有对大自然的捕写,又有对故乡的回望与倾诉,有对爱情的深刻表达,还有对城市生活的关注、思索和拷问。你是如何看待这些诗作之间的联系的?你在报社工作,从事新闻工作多年,一定走过许多城市和农村。你出生于农村,又在城市生活了多年,你对它们有怎样的感触和表达?
  刘希全:是的,我出生于农村,又在城市生活了多年,本身在报社工作,从事新闻工作多年,应该是对城市和农村很敏感。但说实话,我感到自己极端的迟钝和麻木,除了个别的情况。对采访过的城市和乡村,可以说是视若无睹。没有特别的感受。正是由于我父亲几年前的突然去世,正是因为我捧着父亲的骨灰回到老家安葬父亲,正是因为自己回到了曾经生活了六年的南宋村,正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出生的那间老房子,正是因为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叔叔、婶婶、堂哥、堂弟,那一时刻我内心里百感交集,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同时,我感到又难过又欣慰,正如我在《找回》里表达的那样,好像不是我回来了,而是故乡找到了我,是故乡的山水、房屋找到了我,是叔叔婶婶递给我的木凳找到了我,是堂哥堂弟递给我的饭碗、筷子找到了我。
  这几年,到了父亲的祭日,我都要回去给父亲上坟扫墓,对故乡的了解也多了一些,感受很深,我不知不觉就会想到我生活的城市,会想到其它,这种情况是从前没有过的。在当下,中国的农村与城市两者的关系到底如何?不说十几年前,单说这几年,他们彼此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在发展中经历了怎样的过程,经历了哪些喜悦和苦痛?而我们身处其中感受到的到底有什么?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被我们忽视、漠视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少?
  我有时很简单的这样想,在众多的地址当中,在模糊不清的背景中,南宋村要变得清晰一些,要变得近一些。《南宋庄》这组诗是我几年前写的,我写到了母亲,写到了我故乡的叔叔、婶婶、堂哥堂弟,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没有给他们看过。我不想以我的文字打扰他们。母亲、四叔和南宋村的亲人们,是不会看到这些诗的。我只告诉自己:南宋村清晰一些了,南宋村近一些了!
  商震:你为何为新诗集起名为《慰藉》?
  刘希全:对于慰藉这个词,我是陌生的,是远离的。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诗歌,还是其它文字,我几乎都没有写过它,在我的纸张上,它只偶尔出现过,对此,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是不是它在生活中太稀有、太珍贵、太难得了,因而使自己潜意识里特别珍重它,而不敢轻易地写到它?也许吧,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查看了《现代汉语词典》,上面对“慰藉”的解释只有两个字:安慰。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和表面化,我有些失望。“慰藉”与“安慰”是两个不能等同的词语,不应相提并论。
  在我的眼里,“慰藉”首先是一个宏大的词,一个动态的、延绵的词(它不是动词,既比动词大,又比动词静),是一个涵盖了开始、过程及结果的词,是一个包含了苦痛、酸楚、喜悦等深厚感情的词。其次,它还是一个细微的词,一个感性的词,一个温暖的词,紧贴着人心。它的凝重和庄严,让人不能轻易将它随口说出来。
  我前面说过,“慰藉”是一个感性的词,我也愿意感性地去理解这个词。“慰藉”这个词里,有现实生活,有人生,有生命,有疼痛,有爱,有回忆,有遐思。它们的存在,以及对它们的体验、描述和叙述,是真实的,是持久的。
  商震:这两年你发表的多个组诗中,有许多是写城市的,这与你所写的南宋村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刘希全:正如我在《慰藉》的后记中所说,这几年,我回过南宋村两三次,每次回去,感慨都很深。不知为什么,每次回去,就想再多写一点南宋村,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写自己所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冲动,也随之越来越强烈,这两种念头彼此相连,但又完全迥异,界限分明,像是对峙,但又像是呼应。在这个年代里,在我的纸张上,在我的诗歌文本里,它们通过具体生动的自身,仿佛建立起了一种非同一般的、具有长久联系的、别具深意的特别关系。
  商震:我看过你这方面的多首诗作,比如,发表于二00九年二月号《诗刊》上的组诗《或近或远》中的《影像》等诗,都具有较强烈的冲击力和感染力。
  刘希全:《影像》一诗,我一开始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十年了,我已经忘记了许多的人和事”,马上笔锋一转,用排比句,用长句子,一口气写到了二十五个人:“那个想让时光一秒钟一秒钟退回到身体里的人,那个想念故乡但故乡早就把他推出去的人/那个在空气中寻找籍贯、口音和往昔的人/那个总把晨光当作初乳的人/那个把绝望错当作希望的人/……”
  吴开晋老师在《慰藉》序中,认为这首诗写得哀痛、深情而又锐利,诗中的二十五个人,既是虚指,又是实指,涵盖了众多的人生。结尾一段的几句,‘计算一下平均每年记住几个人/二十五除以十,平均每年二点五个/也就是说,每年我除了记住两个人以外/我还得另外记住半个人。’他说我专注于他们的喜悦、希望、孤单、伤痛,突出写自己与他们的关系和感受,特别是最后几句,那种撕裂感,那种沉痛,让人久久不能平静。他还说我多年来不断开拓自己的诗歌疆域,在其笔下,城市、街道、医院、车祸等等,都具有丰富的内涵,都凸显出具有强烈现代意味的诗意。
  我知道,我没有写得那么好,我心中明白,吴老师还是在鼓励我。
  商震:我个人认为,你的诗歌具有朴素而又新奇,简清而又沉郁的特点。在今年出版的《汶川大地震诗歌经典》诗选中,我看到其中收录了你的《祭奠》一诗,在众多写汶川大地震的诗歌中,这首诗可以说是别具一格。
  刘希全:关于汶川大地震,每个中国人都会感到无限的悲痛。许多诗人都写出了许多优秀的诗作,有的写民众无私的救援,有的写人民解放军的英雄事迹,有的写降同旗默哀,有的诗的确写得很感人。那几天,我含着泪水看电视、看报纸,晚上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住,就走到街上来。我想到了那些死去的同胞,有老年人,有中年人,有青年人,有孩子和婴儿,从报纸上我也看到了一些逝者的情况。那天深夜。我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久久没写一个字。后来,写下了这么几句:“我用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为他们设灵堂”,我先从北川曲山镇九十岁的老人安继坤写起,再写江油市青莲八大队的八十六岁的林妙仙老人,一直写到江油市三岁的幼儿吴珊霖,按年龄顺序一直写下来,我边写边流眼泪。在诗的结尾,我这样写道:“我划亮一根火柴,将这张纸点燃/将这首诗点燃,蓝色的火苗/将这些名字轻轻地抱住、抱紧,此时此刻,是我的祭奠/是我一个人静静的、永远的祭奠。”如果说这首诗有特点的话,我认为,一是它真切,写到了二十四个逝者的名字、年龄和地址,二是完全从个人的角度,以个人的身份,对这场国难做了真实的祭奠。有人认为这首诗过于悲伤,我是不同意的,因为它是我真实的感受。《慰藉》中收入了我二00九年五月十二日这一天写下的《二00九年五月十二日,周年祭……》一诗,也是从一个很客观的角度祭奠大地震一周年,我记得最后两段是这样写的:“白菊花,黄菊花/也许他插错了地方。也许吧/离开时他说:‘插错了又有/什么关系?!给谁都是给……’/白菊花,黄菊花/话音未落,夏志清的亲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哦,太多了,好像多出了七八万……”
  商震:记得你数年前发表过《车祸》一诗,读后让人心中疼痛,特别是“第一辆车从一个人身上碾了过去”、“第二辆车从一个人身上碾了过去”、“第三辆车从一个人身上碾了过去”一直到“第十三辆车从一个人身上碾了过去”,十三个句式相同的排比句,让人透不过气来,写得冷峻、惨痛。去年你又写了另一场车祸,题目叫《重复》,并收录在你的诗集《慰藉》中,开头又把那十三个排比句原封不动地用上了,并很自然地转到了发生在辽宁的一场车祸。你是如何写作这首诗的,是什么触动你写下了这首诗?
  刘希全:这两起车祸其实都是真实的,不是我想像出来的。当初我看到发生在河南的一起车祸报道后,一夜未眠。车祸发生在深夜,在一个村庄的道路上,一个农民被汽车撞伤在地,但汽车并未停下,之后的十二辆汽车司机也许没有看清或者急着赶路,都没有停下。都从这个人的身上碾了过去。在这首诗中,我没有多说什么,我甚至有些装作没有什么大事地写了几句:“一个人,十三辆车/仅此而已,没有其他。”我很自然地想到了第十四辆车和第十五辆车,但是一笔带过。在诗的最后一段,我甚至这样“调侃”地写道:“今夜,亲爱的读者/我首先问你们一声好/在你们进入梦乡之前/我告诉你们:第十五辆车/是我刚刚完成的/一个小小的虚构。”这首诗写完并发表后,我真的不愿意再看,我也不想再写什么车祸了,但没有想到的是,类似的车祸还在发生。二00七年三月二十二日,我看到新华社播发的通讯《暴风雨中的十二次求救》,心中翻江倒海,联想到七年前写下的《车祸》,两者何其相像啊!于是很快就写出了《重复》这首诗。在诗中,我用平常的话,用反讽的笔法,这样写道:“两次车祸。同一个句式,两次车祸,能否合而为一?!/它们都与数字有关,比如十三,比如十二/像是经过了预谋,都发生在深夜/都是少了一个人的呼吸和体温/时光飞逝,八年的时光/也许就是两场车祸之间的距离/可能吧,它们仿佛都得到了/时光的默许,是吧,也许吧!,人间还有爱,但来得太迟了/这是高波说的话/是双引号,也像是在跪着,像是/在那里孤零零地喊……”
  商震:你的许多诗歌有一种散文般的舒缓,写得不紧不慢,平实与朴素中透着冷静与沉着,在躁气满天下的今天实属不易。你就说说你诗中的“朴素”吧!
  刘希全:我想,朴素,是诗歌最根本的品质,它是诗歌的血液,是隐秘的,是内在的,如果将它抽去,诗歌的其他东西,尽管还会暂时存在,但终归会坍塌下来,成为纸张的垃圾,文字的废墟。当然,对于朴素,不能有狭隘的、表面化的理解。在诗歌当中,它指向的既是词语、语调,但更多的是指向关怀、包容、启示、融合,以及它们自然生成和显现的方式。我想,一定要静下心来,要努力使诗歌保持朴素的品格,要经常默念“敲打”这个词,要让它在耳边震荡、回响,它要像一把锤子来到手上,要敲掉那些多余的、浮华的、虚妄的东西,比如那些夸张,那些沉滞、缺乏生命力的想象,或者那些硬拼凑上去的、所谓的“意义”等等。这些东西应被彻底敲掉,从而使诗歌变得结实、有力,要露出筋和骨。这种敲打,因为是必然的,所以也应是持久的,尽管非常吃力,尽管大部分时间收效甚微。
  商震:目前你的写作状态如何?
  刘希全:我写诗,常常是兴致所至,有时一晚上能写好几首,有时是几个月写不出一首。特别是本职工作忙的时候,半年写不出一首,尽管感到内心积压了许多东西,但没有找到一个突破口,感到很难受。
  商震:你的《一条街道像是在飞》、《同样的夜晚》等诗作,尽管表面上看很平淡,甚至有些松散,但读后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很深的恍惚感、痛疼感。
  刘希全:您这么说,我是同意的。当今社会中,人们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生活等等,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可以说是目不暇接,对此,我们不能简单地以好或坏来评判它,它其实是一种很丰富、很复杂的变化,但它带给人们的那种恍惚感、痛疼感,甚至是虚幻感,是客观存在的。
  商震:在你这两年发表的诗作中,也有一些表面上是写大自然、写自然景物,但实质上又包含了许多内容,比如你的《初春》等诗。
  刘希全:对于这些诗作,我想得也很简单。我认为,大自然本身是我们生命之所系,其本身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也是诗歌的一部分,如果一个诗人对于大自然的变化,对于四季的变化无动于衷,我觉得他不应该被称为诗人,诗人从一定意义上讲应该是大自然的一个器官。古往今来的诗人给我们留下了无数这方面的诗作,这是我们宝贵的诗歌财富。但是,由于时代的发展,人类情感的复杂变化,现代和当代诗人这方面写作的取材、内容、表达方式,特别是内涵,与过去已完全不同。这是对的,如今的山水景物已不是过去的山水景物了,如今人们对山水景物的感受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商震:上面所谈,都很具体,没有所谓的诗歌理想、诗歌理念,谈的都是具体的诗,我感觉这样挺好。你如何看待诗人与诗歌之间的关系的?
  刘希全:我的看法是:第一,写作,特别是诗歌写作,完全是一种个体化的、孤独的写作。第二,诗人应当站在诗歌的背后,诗歌应该独自、真实的呈现。一首诗完成之后,诗人应该退后和远离。
  诗歌,它是自己的主体,也是自己的背景。一首真正的诗是有力量的,它能够依靠自己的骨骼和血肉站立起来。这时候,诗人以及诗人的名字是可有可无的。
  商震:你认为,一首真正的诗,它具有怎样的品质呢?你理想中的诗歌是怎样的?
  刘希全:对于什么是诗,诗人们、学者们有许多繁多精辟的阐述。这类阐述,以前有,今后还会层出不穷。这类阐述,要离诗歌近些。更近些,要真正回到一首首具体的诗作本身。
  真正的诗歌,它们有着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节奏,对于生活的体验、感悟、感受,对于生命、对于爱的守望和倾诉,对于这个世界的注视、感怀、眷恋,甚至是虚妄,以及它的语言本身所具有的纯净的、如同黑陶之光暗暗闪耀、几乎不为人知的美,将直逼人们的心灵。而读到一首好诗,胸中不禁就会“咯噔”一下,那种触动感,疼痛感,那种感慨,那种喜悦,毫无阻碍不由分说地涌上心头。好的诗歌应该血液充沛,内涵丰盈,表情生动,呼吸清晰可闻,有可触可感的肌肤和体温。关于生命,关于现实生活,关于人性,关于爱情,它们不矫情,不做作。朴素,自然,大度,敏感,敏锐,疼痛,碰撞,断裂,含泪,低吟,感恩……看似平常、普通的句子,读来却惊心动魄,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概括的说,真正的诗歌应该是这样的:那朴素的,那慰藉的,那没有消逝的,那血泪交进的,那一直令人诧异的,那压抑不住、一直在微微震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