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辞定义浅谈“修辞”

摘要：《汉语修辞学》中对“修辞”有三重定义：修辞活动、修辞和修辞学。在修辞活动中，要掌握四大基本原则：①适应环境原则②把握对象原则③保持自我原则④得体性原则。“修辞”的本来意义是分开的，“修”是修饰的意思，“辞”的本来意思是“文教”，后来人理解为“修饰文辞”的意思。修辞单位是修辞意义和修辞结构式的统一，通过修辞单位表达修辞意义的手法或方法叫修辞方式。修辞方式可以概括为两类：消极修辞和积极修辞。积极修辞又分为辞格和辞趣。修辞学则是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研究交际活动中的语言问题。然而，在一个完整的修辞活动当中，修辞、修辞活动、修辞学实际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互相依存，不能割裂看待。

关键词：修辞活动 修辞 修辞学 语言活动

王希杰在《汉语修辞学》中对“修辞”有明确的定义：“首先应当分清三个不同的概念：修辞活动、修辞和修辞学。”修辞活动，也就是交际活动，就是运用语言表达思想感情的一种活动。在交际活动中，人们运用语言，总不会是消极的，总是有意或无意地追求最佳的表达效果。为了达到预期的最佳表达效果而对语言材料进行选择的过程，就是修辞活动。

一、语言中的修辞活动

张志公在《现代汉语修辞学》（吉林人民出版社：1984年）的序言中提到，修辞学跟语言学、美学、教育学、逻辑学、文艺界等领域都有瓜葛，但它和语言学的关系最近，这是毫无疑问的。修辞活动是运用语言来表达情感，所以语言在整个交际的过程中显得尤为重要。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的突出特点就是：严格区分语言和言语，明确限定语言学的研究对象；与历史比较语言学相反，结构主义语言学重视共时语言（也就是口语）的研究，特别着重于分析、描写语言的结构提携；从不孤立地看待语言要素，认为语言的一切都奠定在关系的基础上。其中，“不孤立地看待语言要素”也就是说，即使是同样一个语言形式，在不同的交际环境中，不同的具体对象，用不同的声音发出，或者是不同身份的人来说，都会表达出不同的思想，从而导致完全不同的后果。这就要求我们在与他人交际中，重视几项修辞活动的原则。

（一）适应环境原则

适应环境，是提高语言表达效果的一个基本原则。“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论语·乡党》）。这里我们看到了孔子在四种不同的场合里，不同的语言环境中所采取的不同言谈方式。修辞的对象超出“纯语言问题”，语境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例如说，“今天星期六”。如果上文是，某甲说：“今天星期五。”那么“今天星期六”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不对，你错了。”“言之所随者，不可言传也”，文辞所要表达的所有含义必须从上下文的语境中显现出来，正是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中所说的“修辞以适应题旨情境为第一要义”。

物理语境、文化语境、社会环境、心理语境都在语境的范畴之内。这里我们重点谈一下社会环境在交际中的影响。

社会环境有两层含义：一是交际者所处的社会环境；一是所陈述的事件所发生的社会环境两者都是不可忽视的。《红楼梦》时至今日仍受大家的追捧，更有“红学”专家不断的研究其中的深意，因为文中很多地方至今也没有人能真正分析清楚。以文中人物贾雨村为例：贾雨村（假语存），又名贾化（假话），字时飞（实非），湖州人也（胡诌）。像这样的例子在《红楼梦》中比比皆是，今天的我们知道这是时代影响下的产物，书中所反映的是清代康熙、雍正、乾隆时代的社会生活画面，正是历史上的所谓乾隆盛世，其实在王朝鼎盛的背后存在着种种的矛盾，也隐藏着重重的危机：强化专制主义的统治，提倡纲常礼教，从思想上控制各族人民，大兴文字狱等等。这才让曹雪芹有了种种不得已的“隐晦”。又如国民党统治时期，可谓中国历史上的黑暗时代。鲁迅认为一个战斗作者不值得“以真名去招致无聊的麻烦，”应当利用笔名来钻过“文网”。这些都是由于身处的时代、环境因素影响而决定产生的。

（二）保持自我原则

表达和理解两个方面的矛盾的主要方面就是：自我，即交际者本身。“就表达而言，应当作为一个基本原则提出来的是：保持自我之本色”。①为了提高语言的表达效果，我们只说自己的确能懂的话，舍弃“似识非识的字”，如果单纯追求辞藻的华丽新鲜却因似是而非用的不恰当，往往会适得其反。最可笑的是有的人为了让自己写出的东西与别人的不同，竟然生造出了谁也看不懂的词。例如：

①全校科学讨论会的会场中间……，更加增添了伟严的气氛。（《现代汉语修辞学》p20）

②在国庆的文艺晚会上，这种颜色的灯光把会场布饰的更加壮丽。

“伟严”、“布饰”都是生造词，是把两个双音词生硬地简缩成另一个双音词，即“伟大、庄严”改为“伟严”、“布置、装饰”改为“布饰”，如果把句子中的词换成“庄严”和“装饰”，就比较合适了。

保持自我本色的另一层含义是：符合自己的身份。如果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说出：“我活了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事”等类似的话，那只会引起哄堂大笑；一个孩子说“我要吃糖糖”，“我要买熊熊”这样的话，会让人觉得天真可爱，而换做一个成年人这样说，恐怕只能让人怀疑其智商了。当然这里不排除为了艺术效果的表演成分。

（三）得体性原则

吕叔湘在给《汉语修辞学》作序的时候曾提到，“有一个原则贯穿于一切风格之中，也可以说是凌驾于一切风格之上，这个原则可以叫做‘恰当’，那就是该藻丽的地方藻丽，该平实的地方平实，……不让一篇文章执著于一种风格。”大音希声，大像无形。修辞的最高境界就是“自然”。文章写得“自然”，毫无刻意粉饰的痕迹；语言说的“自然”，话语中毫不做作，才是修辞的最高境界。得体性原则是全人类所共有的，但又存在着民族的差异性。中国人离不开“吃”：谋生叫糊口，花积蓄叫吃老本，混得好叫吃得开，占女人便宜叫吃豆腐，受人欢迎叫吃香，受人照顾叫吃小灶，不顾他人叫吃独食，受伤害叫吃亏，嫉妒叫吃醋，往往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吃了吗？”，这很得体。但在外国人眼中，不得体，甚至会说“你是想请我吃饭吗？”一位外国人夸奖小王的妻子说：“你夫人真漂亮。”小张谦虚地回答：“哪里哪里。”外国友人先是疑惑，然后说：“眼睛、鼻子、嘴巴……”这是由中西方历史文化的差异所导致的。但即便是差异再大，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修辞活动无时无刻不存在在语言交流中，而修辞也无时无刻不存在在修辞活动中。

二、“修辞”

从词源上说，最早“修辞”是分开来解释的，“修”是修饰的意思，“辞”的本来意思是“文教”，后引申为一切的言词。通过修辞单位表达修辞意义的手法或方法叫修辞方式。修辞方式可以概括为两类：1.以语言的词汇、语法、语音的结构形式本身去实现的。叫做一般修辞方式或消极修辞。2.以语义的特殊手段采取不同的表达方式去实现的，叫做特殊修辞方式或积极修辞。

1.消极修辞

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中讲到消极修辞的定义：“记述的境界，如科学文字、法令文字、及其他的诠释文等，都以使人理会事物的条理、事物的概况为目的。而要使人了解事物的条理、概况，就需把对象分明的分析，明白的记述。所以这一方面的修辞总是消极的，总拿明白做它的总目标。”而话语文章通例大多不过分为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内容上表达写说者所要表出的意思，形式上表出这意思的语言文字。所以，内容方面需做到明确、通顺；形式上需做到平匀、稳密。

（1）明确与通顺

大夫不得造车马。（《礼记·玉藻》） 润之以风雨。（《易·系辞》）

我们可以说造“车”，但不能说造“马”；润之以“雨”常见，但不能润之以“风”。这都是有欠照应，没有做到语词通顺。所以陈骙称它为“病辞”。就像日语中，“茶喝”为顺，“喝茶”为倒，而汉语则正好相反，这是伦次通顺的典型例子，一般的修辞不可不依照顺序。

（2）平匀与稳密

平匀，即：平易而没有怪词僻字，匀称而没有夹杂或驳杂。让读者不会分心于形式，把整个新意聚注在内容上面。鲁迅在《答北斗杂志社问》一文中说：“不生造除自己以外谁也不懂的形容词之类。”实际上说的，就是在作文中还是应当保持质朴的态度。

稳密的“稳”，是说词句的安排要同内容相贴切。这就要求我们要仔细分辨出字与字、词与词之间的细微差别。例如“溪”与“河”是广义与狭义的不同；“听”与“闻”是施事与受事的主客体不同；“喜欢”和“喜爱”的强弱程度不同等等。

2.积极修辞

如果说消极修辞是把语言平实的表达出来的话，那么积极修辞就是使人“感受”，通过语言有所感触。一般我们所说的修辞手法就是辞格。辞格有六十三大类，七十八小类。比喻，白描，层递，通感，转文等等。这里我们不一一细数每一种辞格的定义和意义，只说说其中的表达效果，以比喻为例。

要表达的事理同另外的形象的或通俗的通理有相似点，便采用这种形象的或通俗的事理来作比的修辞方法叫“比喻”。从简单的词：“老马识途”用老马来比喻富于经验、堪为先导的人；再从词到句子：“玉不琢，不成器” 用来比喻人不受教育、不学习就不可能有成就，各样比喻来劝勉和鼓励学习；再从句子到段落：

“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有时流到很宽阔的境界，平原无际，一泻万里。有时流到很逼狭，两岸丛山叠林，断壁绝崖，江河流于其间，回环曲折，极其险峻。民族生命的进程，其经历亦复如是。”（《艰难的国运和国民》）

在这一段话中，比喻意在说理。长江黄河过沙漠、山峡比喻国民在艰难境界情况里的精神等等。本文用了一系列比喻来说理，既生动形象又有说服力。

（1） 用长江大河比喻民族生命的进程。长江大河有时在平原上一泻万里，有时却在丛山叠岭中回环曲折，极其险峻；民族生命的进程“亦复如是”。

（2） 用旅行来比喻人类在历史上的生活。走到平坦的地方，固是高高兴兴地向前走，走到崎岖的境界，愈是奇趣横生，愈能感到一种冒险的美趣。

（3） 用扬子江、黄河比喻中华民族。

（4） 用“浩浩荡荡”比喻中华民族历史势不可挡，一往无前。

（5） 用“平原无际，一泻万里”比喻中华民族历史的向前发展。

这些比喻表现了作为中华民族一员的作者内心的豪情壮志。

用比喻来对某某事物的特征进行描绘和渲染，可使事物生动形象具体可感，以此引发读者联想和想象，给人以鲜明深刻的印象，并使语言文采斐然，富有很强的感染力。使语言生动形象，还可以使深刻的、抽象的道理浅显、具体地表达出来。对道理进行比喻，用浅显易见的事物对深奥的道理加以描述，化抽象为具体，化繁为简，帮助人们深入的理解。并使语言生动形象，富有文采。

三、修辞学

之前我们说过，修辞学是一门独立的学科，是由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发展起来的。修辞学研究的对象存在于交际活动之中，它与其它学科的不同之处是，修辞学只研究交际活动中的语言问题，非语言的东西不是修辞学的研究对象；只研究同提高表达效果有关的语言问题，而不研究一切语言问题。“修辞学的任务，是从那些为了增加语言表达效果而对语言进行加工的现象中寻求规律性的东西，建立规律规则系统。”

汉语修辞学研究有重大的发展和突破是在20世纪初。唐钺《修辞格》（1923），主要参考了欧洲传统修辞学。陈望道《修辞学发凡》（1932）参考日本修辞学较多，但是有自己的见解。汪震《国语修辞学》（1935），全讲白话文，其出发点和当时国语运动的历史形势是合拍的。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修辞学研究也有了一些新的发展。1979年，郭绍虞《汉语语法修辞新探》出版。这是一部试图把语法和修辞融汇探讨的著作。80年代，汉语修辞学的研究重新蓬勃开展起来。许多年轻一代的学者正分头从不同的角度进行着新的探索。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深深的感觉到，在一个完整的修辞活动当中，修辞、修辞活动、修辞学实际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互相依存，不能单纯的割裂开来看。例如：得体性原则，在人与人直接交流的活动当中，语言需要得体，这不单单指的是在语言交际活动当中运用到得体性的原则，创作文章时运用的修辞手法与规则，词语、句子都会用到得体性原则；而修辞学的不断发展，更得益于语言的不断进步，这就要求在语言活动过程中不断的积累；而修辞手法的使用，恰当的表现了人类的思想与情感，这正是修辞学研究的最重要的部分。所以说，即便是在学术分工越来越细致的今天，“修辞”，也不会让人模糊或者随意篡改、分割，它只会像一棵松柏，常青，不败！

注释：

①王希杰《汉语修辞学》2004年第48页

参考文献 ：

[1] 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6

[2] 冯志伟.《现代语言学流派》[M].陕西：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

[3] 复旦大学语言研究室.《<修辞学发凡>与中国修辞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

作者简介：胡北（1989——），女，辽宁大连人，硕士，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语法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