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悲歌”

　　摘要：死亡是很多小说都涉足的话题，其表现形式也各不相同。本文之所以特别关注余华和川端康成作品中的死亡，是因为死亡的叙述在他们的小说中占有极其惊人的比例。余华和川端康成在他们有关死亡主题的作品中，表现了他们对死亡这一话题的深刻理解。本文将从比较文学中主题学研究的角度对作品中共同创作主题的不同描写、不同的表现方式以及作者的死亡意识等方面，就余华和川端康成死亡创作主题进行横向的比较研究。
　　关键词：余华 川端康成 死亡
　　
　　一、 不同的死亡意识：川端康成的“灭亡之美”和余华的“死亡宿命”
　　从川端康成的生死观来看，他虽然一再表示不赞成“为死而死”的自杀方式，但他却一直把死看作是一种“灭亡的美”，“临终的眼”才能表现自然的美。受禅宗思想和日本物哀精神的影响，川端康成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死观。他十分欣赏自杀身死的画家古贺春江的一句口头禅：“再没有比死更高的艺术了，死就是生。”他认为这不是西方式对美的赞美，而是明显地带有东方味，或者带有日本味。这种对死的美学观，常常超越他的文学虚构，而支配到他的生活层面。他目睹祖父孤独死法的悲伤和丑陋，他目睹关东大地震使几十万人丧生的惨状，对此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使川端康成有着生死无常的虚无思想。他把佛教中所称的“西方净土”、“极乐世界”看作是“一种对死的有意识的反抗”，是一种自我的解脱，一种自我的完成。他企图从死中唤起对生的感觉，没有把死亡看作终点，而是把死亡看作起点，从死中重新开拓生，延长自我的精神生命。
　　对于余华来说，其童年时在医院的时光和他做牙医的经历，使他形成了一种对死亡的独特看法。在余华的笔下，死亡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宿命，他把死亡当作生命的一种自然状态来对待，死亡是恒定的。余华认为每个人都无法摆脱生命中的劫数，抗争是毫无意义的，唯有死亡才是真切的。因此，在对死亡的叙述中，余华不再将死亡看成一件严肃和沉痛的事情，而是以轻松、豁达的心态对待死亡，把死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课题来对待。
　　二、 不同的表现方式：川端康成的“既悲且美”和余华的“直逼死亡本身”
　　死亡意识影响了川端康成对死亡的描写，“灭亡的美”的思想使得他在作品中将“死亡”描绘得既悲且美。首先，以《拾骨》为例，川端康成将祖父的死描写得虚无缥缈、亦幻亦美：“走向墓地的途中，我想起这样一个传闻：据说，昨晚守灵的时候，我祖父变成缕蓝焰的鬼火，从神社的屋顶飞起，又从医院的病房飞过。”年仅十六岁的川端康成，将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祖父的死亡描写得那样寂静安谧，如同旁观者一样，超然的态度令人难以置信。又以《雪国》中对叶子的死的描写为例，“女人的身体，在空中挺成水平的姿势，僵直了的身体在半空中落下，变得柔软了。然而，她那副样子却像玩偶似地毫无反抗，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岛村总觉得叶子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在作者看来，叶子的死是那么的超然、洒脱，毫无危险和恐惧。
　　反观余华对死亡的叙述，则是另一番景象：阴郁、冷酷的血腥场面，直逼死亡本身。在《死亡叙述》中，他是这样描写鲜血的：“动脉里的血’哗”地一片涌了出来，像是倒出去的洗脚水似的。”“我的鲜血很像一棵百年老树隆出地面的树根。我死了。”而“我”却以欣赏的眼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在地面留下的印痕，毫无痛惜之感。他的这种近乎残忍的的真实，颇具震撼力量。再以《古典爱情》为例：“店主的利斧猛劈下去，听得“咔嚓”一声，骨头被砍断了，一股血四溅开来，溅得店主一脸都是。作者在此处用了大量的想象性和现实性的细节，用直觉(包括五官感受)效果，呈现出一幅血淋淋的死亡画面，似乎要全面展示屠杀生命的过程的血腥与残暴。在余华的笔下，人的生死似乎变得毫无意义，再没有任何价值了。
　　三、 不同的艺术效果：川端康成的“哀愁低沉”和余华的“暴力血腥”
　　川端康成的“死亡即美”的叙述，使得他的作品中显现出一种哀愁低沉的感情基调，有较多的感伤主义色彩。在其早期作品，如《参加葬礼的名人》、《祖母》等等，或是写他为亲人举行葬礼，或是写他对亲人的痛苦回忆，独特的生死观使之无不充满悲哀的感情，无不充满悲哀的情调。他不直接写死亡的丑陋场面，而是努力描写死亡之后美丽的情景，将其虚化和诗化，创造虚无缥缈的死亡意境。
　　而余华则通过对死亡过程和场景的描述，用直觉化、具象化的现场力量，让人领略到叙述者超然于外的冷漠姿态所引起的的惊悚感受。其死亡的叙述更加真实、更加残暴和血腥，他似乎更相信人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而不依赖于人物的内心活动。因为在他看来：“当一个人的内心非常平静的时候，你才可以写他的心理，当他的内心非常动荡的时候，他的心理活动根本把握不了的，心电图都测不出来，只能用一种外围的物质去表达，可能会更准确。”这种对叙述方式的精确理解和把握，在给余华带来“准确”的同时，也带来了话语内在的力量——那是一种强劲的张力，使人血脉贲张又不敢大叫的惊恐，这是一种暴力和毁坏带给人的愉悦。
　　四、 结束语
　　综上所述，我们从比较文学主题学的角度对余华和川端康成作品中死亡创作主题进行了研究。其实，无论是川端康成，还是余华，他们都能坦然地面对生存和死亡，但他们在作品中又都从不同角度描写了自己对死亡独特的看法和理解，川端康成认为，人生因死亡而得到升华，而余华认为死亡是人生的宿命，谁也无法摆脱。这与他们各自的遭遇、文化背景与文化传统息息相关。余华在对川端康成进行效仿的同时，也实现了对川端康成的超越。两人对“死亡”叙述的共同追求，使得“死亡”这个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得以延续。
　　参考文献：
　　[1]洪治纲,《余华评传》，郑州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2]叶伟渠，《川端康成传》，新世界出版社，2003年版。
　　[3]川端康成，《雪国 古都 千只鹤》，译林出版社，1996年版。
　　[4]何乃英，《川端康成小说艺术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作者简介：
　　王可：男，（1992.11—）单位：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 ，汉语言文学专业（师范）；籍贯：辽宁省鞍山市；学位：文学学士；
　　黄晓旭：女，（1993.04—）单位：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 ，汉语言文学专业（师范）；籍贯：辽宁省朝阳市；学位：文学学士；
　　闵捷：女，（1992.4—）单位：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师范）；籍贯：辽宁省鞍山市；学位：文学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