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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与萧红的语言风格比较研究

作者:刘暮雪 来源:神州·中旬刊

摘要:张爱玲和萧红是中国文坛上闪耀的两位女性作家,二者笔下描述了不少鲜活而动人的人物形象,尤以女性形象突出。本文从模仿方向、描写手法、修辞方式三个层面对二者的语言风格进行比较研究,探求二者作品差异。

关键词:张爱玲;萧红;语言风格

一、引言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民国中末期,文坛大盛。才子才女层出不穷,其中不乏有着文笔相近者,而萧红与张爱玲便是两朵同样忧郁动人,却散发出不同芬芳的奇花。1942年萧红逝去,1942年张爱玲初入文坛。巧合的时间节点,相似的人生经历,相同的细腻情思,却并未使她们的风格一脉相承地贴近。虽同样关注的是人生本质的深刻,同样是在社会与家族环境下的身不由己,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两人极大的不同。文字乃文章之细胞,而文风便构成了差异。所以本文将试图从语言风格的角度一窥两位才女作品之差异。

二、文献综述

作为民国文坛上两位风格独特备受瞩目的女作家,不少学者早已对她们的作品和人生经历作出了不少对比。

张蕾、马乐(2017)从萧红诗化语言的运用,儿童化语言的运用,修辞方法的运用,自传式语言的运用和地域化语言的运用五个方面对萧红的作品進行了细致的分析,他们指出萧红独树一帜的语言风格是通过其独特的儿童叙事视角、女性意识、深刻的生命意识和地域文化意识而呈现的。

陈俐(2013)和覃治华(2008)通过分析都发现了萧红小说语言中“陌生化”的特点。他们认为因为萧红的作品中有大量超常规文体语言的使用,进而使她的文章产生了生疏感和新鲜感。比如陈俐提到在《呼兰河传》中“这榆树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来了风这榆树先啸,来了雨,大榆树就先冒烟了。” 这一句话中萧红并没有按照人们寻常的思维顺序进行论述,她将语序倒转,将“风来了”“雨来了”这类话反过来说,便使寻常的,熟悉的事务自然的陌生化了。而覃治华也引用了《王阿嫂的死》中“山上黄了叶子的树,在等候太阳。太阳出来了,又走进朝霞去。”这句话,阐释了同样的特点。由此可见,萧红语言陌生化的特点为她的文章营造了美感,也体现出了她作品中所具有的现代意识与一定的审美追求。

李琦(2012)从语言特点入手,分析了张爱玲小说之所以成功的三个语言特征:古典和现代元素的融合,新奇贴切的比喻和富含哲理性的语言,此外还分析了她独特的语言艺术风格形成的原因:家庭的熏染,天赋的独特性以及时代的影响,并通过这些分析得出了张爱玲的文章独具特色且自有一定高度。

魏华(2012)从张爱玲语言艺术风格入手,提出了“张爱玲体”的概念。所谓的张爱玲体,刘川鄂认为其基本特征就是以人性的主题将女人的命运加以“犯冲”的色彩和苍凉的基调并以参差的结构和繁复的意象将其表现出来,而魏华将其总结为张爱玲将古典元素与现代元素相结合,以独特的语言风格和流畅且灵动的笔触描绘出的一种以苍凉为底色的人性社会。她将人物放在日常生活中,看似脱离了过去社会和社会大环境,却实则用她富有张力的语言生动的刻画出了社会在潜移默化中为这些小人物决定的凄惨的命运,使他们或肢体残缺,或精神破碎。比如《金锁记》中描述的悲剧人物曹七巧,关于她的语言描写呈现着一种凄凉的缺失,而关于她的外貌描写则体现着一种美感。“七巧笑了一声道:‘难不成我跟了个残废的人,就过上了残废的气,沾都沾不得?’她睁着眼直勾勾朝前望着,耳朵上的实心小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

韩雅(2015)从美术的角度,结合了沃尔夫林的艺术风格理论对萧,张二人的文学作品进行了研究。她通过五对艺术风格学基本概念,将二人的作品进行了对比分析。尤其是在语言方面,她指出张爱玲的笔触更加的细致,就像工笔画,一丝一线都详细的精心设计。而与之相对,萧红的描写则更加写意,仿佛是由色块的叠加而形成,随心所欲。例如《小城三月》中的人物翠姨,从头至尾也没有关于她的肖像描写,只是通过描写她的仪态,她的说话风格便勾画出了一位虽面容如隔纱却能让人感到她沉静稳重气质的女子形象。而反观张爱玲的作品,仅仅是关于眼睛的描绘便各有不同。比如《倾城之恋》中,白流苏“眉心很宽,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清水眼。”而印度公主则有着“影沉沉的大眼睛”。一下便比对出了从外貌到性格中的差异,十分精巧。如此,二者区别,可见一斑。

王彦(2006)从心理学的角度结合了弗洛伊德所说的“替代性满足”,解释了萧、张二人对对比强烈的色彩选择源于二者相似的童年经历和起伏命运。她们试图通过作品中色彩的铺染来为现实人生中的苍白补色,以达到代替性的心理满足。同时王彦还指出二者虽语言风格迥异,却同样选择以色彩描绘来反应主题,并构建不同的色彩话语世界,某种程度上贴合了格式塔心理学派的“异质同构” 理论。

三、张爱玲与萧红的语言风格

(一)模仿方向:红楼梦vs鲁迅

创新是文学的生命,但是创新离不开传统的滋养。文学的创新是基于对传统文学语言的高度熟稔而做出的大胆尝试和灵活应用。

张爱玲出生于没落的官宦家庭,自幼便浸润在古典文学的氛围中,并深谙其道。她热爱《红楼梦》一书,文风也颇受其影响。如红楼中对黛玉的描写“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琉璃瓦》一文中,姚家大女儿的形象跃然纸上,“人像金瓶里的一朵栀子花。淡白的鹅蛋脸,虽然是单眼皮,而且眼泡微微有点肿,却是碧清的一双美目”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此外,晚年的张爱玲还写过《红楼梦魇》一书。此书作为一部考据性著作,张爱玲不惜以十余年时光著成,可见其对红楼梦的熟悉与痴迷。固然醉心于红楼梦,但张爱玲的文字也并没有一味仿古,受时代和家庭环境影响,她的作品中包含着许多现代的元素。例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王娇蕊为了与情人佟振保在一起,毅然决然同丈夫离婚,便是典型的现代新女性果决性格特征的体现。

反观萧红,结合《回忆鲁迅先生》一文,鲁迅先生带领她进入文坛,她深受先生影响。而透过“鲁迅的森然冷峻与萧红的细致入微”的区别,我们又不难看出他们所共有的一针见血,力透纸背的特点。这一特点鲜明地体现在了《生死场》一书中,麻木的农民、对死生的轮回挣扎,将当时中国人的劣根性直白地剖开在读者的面前,与直面的中国人劣根性的鲁迅先生极为相像。

(二)描写手法:勾画VS 泼洒

将张爱玲和萧红的作品放置一起时,我们不免会通过他们的文字观感而产生一种整体的印象。

张像是个雕刻家,一刀一刀地雕琢着文字并勾勒出极其鲜明的人物。就如其文《色,戒》开头对王佳芝的描写,额、发脚、六角脸、淡妆、薄嘴唇、云鬓、后发、手臂,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旗袍,半寸高的小圆角衣领、与耳环成套的领针,细节入微,精致万分,就宛如一幅工笔画,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萧红则更像个写意的画者,笔墨泼洒,用直白浅显的描述并传达最深切的情感,就如她在《呼兰河传》中描绘的“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她甚至都没有描述花为何花,虫是何虫,但那些修饰事物本来面目的形容并不重要,她属实已经将那寂寞与百无聊赖勾画了出来,于情感上极为灵动。

(三)修辞方式:新奇vs平实

虽然描写手法上,张爱玲是细致勾画,萧红则是写意泼洒,但有趣之处在于她们两者若落在修辞的使用上却又时反了过来。

张爱玲喜欢用新奇的比喻来刻画出眼前事物的特征,即使本体和喻体毫无关联,却能很客观的写出“神”来,就似她在《天才梦》这篇作品的末尾,比喻一个天才横空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把华美的袍子和虱子放在了一起。其实便一语道破了她对人生的看法对生命的理解,即看似辉煌的人生,往往暗藏着最最悲凉的底色,也为她所有的作品定下了苍凉的底色。

萧红的修辞则是平实的,最贴近现实刻画的,却体现了她对于生活最细致的观察,最真实的感受。就像她在《火烧云》中提到的“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儿红彤彤的,一会儿金灿灿的,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梨黄,茄子紫,这些颜色天空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见也没见过的颜色。萧红用最寻常的比喻形容了云的模样,却有着最生动的样子。质朴的浓丽的色彩强烈的衬出了乡村生活原始的美感,形成了萧红作品的底色,使她的作品迸发着无限的生机。

四、结语

时代的大书不停地在翻页,春夏秋冬相无声更迭,无数文人都如飞花,寥落成尘。我们无法阻止一个盛世文坛的陨落,物质化和享乐化在不断侵蚀着我们的生活。但至少我们还可以追忆,透过那两朵娇艳的花朵所留下的余香,来一窥那所谓黄金的时代。

参考文献:

[1]陈俐.陌生化——萧红小说语言的审美诉求[J].昭通学院学报,2013

[2]韩雅.论张爱玲与萧红的小说艺术风格差异[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5

[3]李琦.论張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J].青年文学家,2012

[4]覃治华.浅谈萧红小说的语言特征[J].吕梁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8

[5]王彦.论萧红与张爱玲的色彩话语世界[J].滁州学院学报,2006

[6]魏华.张爱玲小说语言风格影响之评述[J].滁州学院学报,2012

[7]张蕾、马乐.不一样的萧红——萧红小说语言特色浅析[J].哲学文史研究,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