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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得挂念的人

作者:图尔逊•卡斯木 努尔亚•艾哈满提江 来源:芳草·文学杂志


   晚秋时节,田里的作物已被收割,除了几个放牧的小孩儿以外,田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一些发了芽的冬麦为这片暗淡的秋色添加着少许色泽。村里所有人都忙着为过冬做准备。
   一群少先队员在老师的带领下,举着队旗,在田间的马车路上大步前进。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村外一公里的孤寡老人古拉姆丁大爷的家。
   说实话,那真的不能称之为房子,因为它是个四面墙上搭了个盖的破旧小屋。除了这些特地去看望房主的小学生们之外,几乎再没有人去找他。所以古拉姆丁大爷是个名副其实的苦行僧。
   老师带头进了屋,发现古拉姆丁大爷睁着眼、张着嘴瘫在一块儿兽皮上。老师把学生们挡在屋外,自己坐到老人身旁,把了把脉,举起了双手祈祷道:“愿他的灵魂为安拉所接受……”
   村里的乡亲们几乎已经记不得古拉姆丁是何时何地来到这个村子的。最初到这村子时他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儿子。乡亲们看他是个老实的流浪汉,就把他留在村子里,并匀了一块儿地让他安家落户。从一开始,古拉姆丁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无论去哪儿,总是把儿子带在身边。安了家有了根,古拉姆丁就提出了放牧的要求,从而也就有了每年去旱田放牧的生活。他总会把儿子茹斯坦带上,除了不时爬上山丘瞧一瞧牛群的去向外,古拉姆丁会一直坐在熟睡的或玩小石子儿的茹斯坦身旁。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他高兴的就是他这个儿子。
   天气炎热,太阳光很大的时候,他会把衬衣、衬裤脱下来,在上面撒上薄薄的一层土后,平摊在地上。当衣服里的虱子耐不住高温都跳出来时,他就会用力甩几下,把土和虱子甩干净后再穿上。他时常会为儿子和自己这样清理衣服。
   “儿子,一定要上学!”在茹斯坦满七岁那年,古拉姆丁把他带到了学校。这可能是他一生中给儿子最有意义的教诲了:“千万别像我一样成个文盲,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这天,是古拉姆丁唯一真正开心的日子。放牧时,他一个人无缘无故地笑起来,而且还想放声高歌,只可惜,他一首歌也不会唱。
   好几次,村里的乡亲们建议他再成个家,可是,看到的总是古拉姆丁的沉默和无语。每每,他都会望一眼茹斯坦,接着深深吸一口气。乡亲们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古拉姆丁继续着放牧生活,茹斯坦也渐渐长大成人了。现在,他学会了放学回家后,把饭做好等着父亲回家。等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放牧归来,吃上儿子做得热乎乎的饭菜后,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茹斯坦再收拾完碗碟,开始温习功课。
   一天,古拉姆丁坐在旱田里的一座土丘上看着牛群吃草,发现有人从村子方向疾奔而来。等那个人越来越近,他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是谁出事儿了吗?不会是茹斯坦吧?胡达啊,一定要保佑我儿子啊!”
   他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儿子,赶忙迎了上去。
   “儿子,出啥事了?”他好不容易开口问道。
   从老远疾奔而来,汗流浃背的茹斯坦大口地喘着粗气说:“爸爸……我……我考试通过了……”他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父亲,说:“这是录取通知书,我被伊犁师范录取了。”
   古拉姆丁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录取通知书,反着拿在手上,像是真的识字一般仔细地看过每行字后,把那张纸贴在面颊上哭了起来。
   从来没见过父亲哭笑的茹斯坦看着父亲掉眼泪,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那天,古拉姆丁比平常回来得早一些,安顿好牛群他就径直跑到队长家里去了。队长看到古拉姆丁站在自家门前,惊愕地问道:
   “哦嗬,古拉姆丁大哥,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呀?走,咱们进屋。”
   “不了!”他说着,一屁股坐在门廊下的土炕上。
   “古拉姆丁大哥,有事就请您直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队长说。
   “明天我没法去放牧了,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一年到头,不管风吹雨打都会按时去放牧的古拉姆丁突然提出这种要求,着实让队长吃了一惊。同时他也猜到古拉姆丁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关心地问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古拉姆丁大哥?”
   “是啊,我儿子被一个大的学校录取了,我要去送他。”
   “哎呀,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祝贺您。您明天别去放牧了,亲自把儿子送进城里去。再到会计那边去领上五十元钱,您儿子肯定会用得着的。”
   “什么?还给钱?……还一下子给我五十元钱?”
   活到这么老,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古拉姆丁,觉得队长在开他的玩笑。
   他拿着队长批给他的信,半信半疑地去找会计。
   “您真有福气啊,古拉姆丁大哥,”会计紧紧握着他的手祝贺道:“队长给您批了五十元。我再加二十元,总共给您七十元。算是一片心意吧。我们大队也不缺这个钱,真的缺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古拉姆丁就赶到商店,把店主叫醒,叫他卖给自己缝被褥的布料和棉花。店主说:“天还这么黑,做不了生意。早饭后再来吧!”
   古拉姆丁一声不吭地出来,蹲在门外等着。天刚亮,店主发现了蹲在门外的古拉姆丁,就问:
   “您真的在这儿等着啊! 就那么急着要被褥吗?”
   “我儿子今天要去上大学。”他蹲在那里回答。
   “是这样啊!真是个天大的好事儿。来,快进屋,我马上就给您拿。”
   “古拉姆丁大哥,这套衣服也拿上吧,算是我给您儿子的一点儿心意。”店主把一套华达呢套装递给了古拉姆丁。
   “谢谢了,谢谢您了。”他欠着身子向店主表达着谢意。店主用羡慕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去。
   那天上午十点左右,父子开始往城里走去。就像十几年前牵着茹斯坦的手去放牛一样。他背着被褥,牵着儿子的手,往城里的方向走了。
  
   儿子上大学以后,古拉姆丁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每天除了放牛外,他还要去割荆条。晚上,背着荆条,赶着牛群回家。就这样一个月下来积攒一百多捆荆条,卖掉后钱一拿到手,古拉姆丁就连夜进城,把钱交到儿子手里,再连夜赶路,第二天清晨回来继续放牛。
   后来,古拉姆丁又找到了一份儿差事儿。每天,他放完牛,就去收集队员们的小麦、玉米,替他们带到水磨坊磨成面粉。虽然,赚的钱不是很多,但至少一天也能拿个三四元钱。等他攒够三十元,就一分不留地送到儿子手中。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茹斯坦毕业后被分到自己村子里的小学当了一名教师。这时的古拉姆丁已年过五旬了,再也没有气力去放牛了。他放了十五年牛,但从来没有损失过一头,所以全村人都十分满意,对他很放心。队长把夏天看打麦场,冬天看粮库的任务也都交给了他。到了秋天,直到收割完庄稼为止,他都会没日没夜地守着农田。
   日子就这样过着。有一年,小麦的长势非常好。队员们在队长塔吉丁的带领下,把成捆成捆的麦子送到打麦场,开始碾麦子。白天碾的麦子晚上扬场脱壳,然后把麦粒装进麻袋送到粮仓去。
   这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社会动荡不安。这两天,虽然在打麦场堆积了五吨多小麦,但还没有被送到粮仓。古拉姆丁就那样成夜一直守着那些麦子。
   第二天晚上开始,来“探望”麦子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古拉姆丁一声不吭地坐在麦堆旁。有些“探望者”们甚至撞见了彼此。对于古拉姆丁来说,他们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有些人怀里揣着麻袋,还有些人直接把驴车都赶了过来。虽然,那天晚上这些“探望者”们就装走了大约两吨多的小麦,但是自始至终就没有人出来仔细询问。从那天开始,古拉姆丁撒手不管了,不久也离开了打麦场。
  
  
   第二年,茹斯坦成家了。婚礼那天,古拉姆丁一天到晚都笑眯眯的,因为自己终于有儿媳了。
   儿媳是茹斯坦上师范时认识的布沙热木,毕业后她主动要求分配到茹斯坦教书的农村小学。他们的婚礼虽然简朴,但相当的热闹。
   自从儿媳进了家门,古拉姆丁的家是焕然一新了。邻居们开始时不时登门拜访,找古拉姆丁闲聊一会儿,茹斯坦的朋友们也会到他家来做客,热闹一下气氛。虽然,家境发生了这么多变化,但古拉姆丁依然穿着他那套已经穿了十几年的衣服,穿着一双破旧的高筒雨靴和快散了的深蓝色毛衣。
   过了不久,得知儿媳怀孕,古拉姆丁向真主安拉久久地祈祷她身体健康。
   九个月后儿媳生了个儿子。这次,他又去找队长塔吉丁,队长也没让他白跑一趟,给了他一些钱。古拉姆丁拿着钱,买来羊肉,鸡蛋,给儿媳煮肉汤吃。第一次给她煮好端来时,儿媳为了不让公公难受,吃了些鸡蛋,至于羊肉,只吃了一口,其余的都给了茹斯坦。从第二次开始,儿媳已经不顾公公的感受了,当面就说:“这肉我吃不下,还是你吃掉吧!”就把肉推到了茹斯坦面前。
   古拉姆丁这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这家里的位置。他看了看自己满是裂缝的双手和一身肮脏的衣服,心想:“是我不好,年轻人心细着呢,谁让我这副德行煮肉?”
   他们给孙子起名叫买吾兰。买吾兰一天天长大,开始冲人笑,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幼小的买吾兰是他爷爷最好的消闲,解闷的伙伴。古拉姆丁一天到晚抱着孙子一口一个“我的乖乖”,从来都不称呼孙子的名字。
   布沙热木很早就不称呼古拉姆丁父亲了,古拉姆丁也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儿媳。现在好了,古拉姆丁自己就把称呼给想好了,为什么不叫她“乖乖”……
   “茹斯坦,把乖乖叫进来吃饭。”而这时,布沙热木也早已经准备好和孩子单独吃饭的饭桌。
   “茹斯坦,让乖乖把买吾兰带进来。”
   虽然心里对彼此会发生的下步言行清清楚楚,但是古拉姆丁丝毫也不介意。因为对他而言,除了“我的乖乖 ”,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但是好景不长。一天饭后,茹斯坦说:“爸爸,我们要搬进城去,调工作的手续也办好了。你就在这儿继续住着,我会经常来看你,给你生活费。”
   “那我的乖乖呢?他……也……”他说不下去了,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即使我们留下‘我的乖乖’,您也照顾不了他。”一旁的布沙热木插嘴道。
   “我来看你的时候会把他带过来的。别担心,你会经常见到他的,我还会给你带上一双靴子。”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茹斯坦把家里几乎所有的家产搬到一辆卡车后,说了声“爸爸,再见”,就带着妻儿走掉了。古拉姆丁像几十年前刚来这里的时候一样,只剩下了一张褥子和一床被子,依然光着脚。
   好几个月过去了,茹斯坦那儿没有一点音讯。古拉姆丁就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了一个冬天。春天到了,大地复苏了。古拉姆丁好不容易算是熬到了春天。塔吉丁队长得知他的情况后,让他吃上了低保,每月给他生活补贴。队长还不忘给他买了双鞋子。
   五月份的某一天,突然有两个人来到了古拉姆丁家,“您就是古拉姆丁大哥吗?”
   “是的!”古拉姆丁回答。
   “那茹斯坦是您儿子喽?”
   “是的,怎么,你们和他熟吗?”
   “是的,我们认识他。”
   “我儿子还好吗?你们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古拉姆丁连忙起身握紧了其中一人的手,说: “他现在在哪儿?我的乖乖长大了,是吗?”
   “是啊,您孙子长大了。我们跟茹斯坦昨天见过面。长话短说,咱们见了很多次面。我们来找您的原因是:今年冬天,您儿子把这栋房子卖给了我们。买之前,我们来看过房子,并且决定买下来了。这位是我去年从伊犁搬来的亲戚。因为城市过日子难,我们就看上了这个村子,花了七百五十元买下了您这栋房子。您看,这是合同。”那位陌生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
   “这样啊,”古拉姆丁低沉地说:“看样子,我儿子手头紧,需要钱了,我又没钱给他。好吧,我搬出去。”
   “要不,您就住边儿上的那间吧,我亲戚住这两间就够了。”那位陌生人说。
   “这怎么能行,卖掉的房子怎么能继续住呢?胡达也不会宽恕的!”
   古拉姆丁来到离村子一公里处的一座山丘上,放下行李便开始工作了。没过两天,他就建好了一个一半儿在地面,一半儿在地下的小屋。他在地头上砍了些树枝封了房顶。
   实在看不过眼,那年七月,塔吉丁队长专门派人在那小屋旁的平地上为古拉姆丁盖了栋有围墙的房子。
   从那以后,古拉姆丁基本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他也开始了像苦行僧般沉寂的生活。
   随后的11月里,斗批改活动在全村开展起来,长期任队长的塔吉丁成为批斗的重点对象。这样一来,关心古拉姆丁的人也没了,所有人都顾着保住自己,根本没心思顾及别人。民兵队在吉勒利的带领下,挨家挨户地把乡亲们赶到学习或批斗会场。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古拉姆丁。在每天的批斗大会上,塔吉丁都会被拉出来,低头跪坐在场中央被批斗,挨打。当上了贫农主任的斯拉皮力总是批斗会的主力军。而吉勒利的毒打,差点要了塔吉丁的命。
   “这个混蛋!”斯拉皮力破口大骂:“他滥用职权,在扬场的时候骑上最好的一匹马,打着巡逻的幌子去偷东西。有一天晚上,他把满满一麻袋麦子搭在马背上准备开溜,让我抓了个正着。这个混账东西还没交代他这个罪行,你们说,应不应该批斗他?”
   “该批斗!”呼喊声此起彼伏。乡亲们虽然心里很清楚塔吉丁是个好人,但迫于形势,不得不跟着喊,跟着批斗。唯有古拉姆丁静静地坐在一边,旁听那些所谓的意见和口号。
   批斗会又开始了。他们纷纷提意见,比如塔吉丁是怎么给他们少算工分的,困难的时候没批钱,还有些人开始胡编乱造,说塔吉丁不仅偷东西,他还有嫖娼的习惯,把会议的气氛弄得十分热烈。就连村里的会计、出纳和一些商店老板们也被拉出来了,与塔吉丁一同被批斗。斗批改干部们对会场的气氛十分满意,就在这时,突然响了个震雷。
   “我有意见,”古拉姆丁站起来说道:“有一年小麦收成很好,打麦场里的小麦堆得像山一样高。一天晚上,我正守着麦堆,看见有人来偷小麦。他走了后又来了一个,刚来的还没走,又跟来了两个。有人将小麦装到袋子里,还有的装到麻袋里,甚至有人将手推车都推过来了。只要来的人,都没有空手回去。一堆小麦就这样被偷完了,然后天也亮了。好了,我的意见说完了。”
   “是谁偷的小麦?当着大家伙儿说!”
   古拉姆丁不慌不忙地回答说:“过路鬼!”
   之后,古拉姆丁一声不吭坐了下来,再也不吭声了。顿时,批斗会像被浇了冷水一般陷入了沉寂。当斗批改干部们开始就提高阶级斗争意识大吹大擂的时候,先前那些专门“受过特殊教育”的队员们一个、两个地离开了会场。会场上只剩下了几位不识字也不会提意见的农民。
  
   得知古拉姆丁去世的消息后,乡亲们来到了古拉姆丁的偏僻小屋。三三两两地开始议论起来。有些人觉得应该把尸体带回到村里,然后在那里送行下葬,而有些则说,应该在他生活过的地方将他送走。有些人说应该通知古拉姆丁儿子茹斯坦,但有些人却不赞成,说:“绝不通知父亲活着的时候,连一次也没来看望过的不孝之子。”
   最后,乡亲们还是要求塔吉丁做个决定。
   塔吉丁说:“大伙儿啊,古拉姆丁大哥生命中的二十几年都是在这儿度过的。所以我们应该在这里为他送行,然后下葬。古拉姆丁这辈子孤苦伶仃,就别让他的尸骨也那么孤家寡人了。至于他儿子,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过世了,是我们的义务。今天先通知到他,明天就给这位老人下葬。”
   大家都同意了。
   第二天,三十多个男人参加了古拉姆丁的葬礼,但自始至终也没有见到茹斯坦的踪影。尸体被安放在抬尸架上之后,不知是谁说道:
   “让我来提个建议:下葬之前,请最了解古拉姆丁大哥的塔吉丁伊玛目为他说几句话。”
   “这个建议不错,但是,我认为由我们的买僧来说这些更为合适。”之后,塔吉丁就请斯拉皮力讲几句话。斯拉皮力也没有客套就说了起来:“虽然,古拉姆丁大哥在全村是最可怜的人,但他更是个最幸福的人。因为无论在真主安拉面前,还是在大家面前,他都是问心无愧的。他当初还给我们这些走错路的人指明了方向啊……”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大家才真正领悟到了当时古拉姆丁在批斗会上提出的意见的真实含义。
   古拉姆丁的葬礼结束了,大家都为他祈祷,愿他在天国有一处安息之地。
   从那以后,古拉姆丁就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活着的时候,连自己儿子都忘记他的人,哪还会有别人来挂念他呀?
  
   (译者简介:努尔亚·艾哈满提江,一九八七年出生于新疆石河子市。二○○六年考入浙江省宁波大学英语学院,主修英美文学。二○一○年毕业任教于新疆财经大学雅思培训中心。能熟练互译汉、维吾尔、英三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