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欲望的书写

摘要：王安忆的“三恋”是她整个文学创作中值得重视的部分，本文拟从“性——恋——爱”由低到高的层面，解读文中表达的女性欲望及自我意识的觉醒。

关键词：“三恋” 女性欲望 超越

在中国当代文坛上，王安忆是一位风格多变的作家。她的中篇小说《小城之恋》、《荒山之恋》和《锦绣谷之恋》是她整个文学创作中值得重视的部分， 在“三恋”里， 王安忆以悲壮的笔调对男女性别关系进行了全新的书写， 大胆展示了以往文学与道德禁区的幽深领域——女性欲望。

从作品内容可以看出， 这三篇不是随意而为， 而是有意识、有计划地写出来的。《小城之恋》主要描写物质本能的性爱，男女之间的性爱关系源自于生命力被压抑后的畸形爆发，表现为一种精神的折磨； 相对而言， 《荒山之恋》则加入了比较低层次的精神性的东西， 作家在描述两人相遇之前，有一段长长的分割的各自成长故事， 这既为两人的生活处境、性格作了交代， 同时也为他们之间的性爱关系笼罩了一层悲凉的命运色彩； 到了《锦绣谷之恋》就转为写精神恋。女性对她的婚姻的失望以及她和他的相遇， 成为“婚外恋”式的故事发生的起因， 他们之间两性关系的发展是一场偶然的游戏性的人生短剧。“三恋”中的男女都无名无姓， 仅用“他”和“她”代替， 这为王安忆讲述的故事扩展了一种观念性的意义。

如果我们把这三篇小说连贯起来看， 就可以大致推断出王安忆的创作意图， 即试图通过“性——恋——爱”由低到高的层面， 一步步挖掘男女性别关系的由来与变化，在这过程中， 又表达了她对男女性别的认识。正如她自己说的，“女人比较有变化， 男人好像简单了点”。她还说过：“我比较喜欢那样一种女性， 一直往前走， 不回头的， 不妥协。但每个人， 每个人物都有它的局限性， 一直往前走， 也可能最终把她自己都要撕碎了。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我个人比较喜欢这样的女性。在现实中我没有这样做的勇气， 在小说中我就塑造这样的人物。”？

《小城之恋》描写一对几乎没有精神内涵而只受本能欲望驱使控制的舞蹈演员的相恋过程。他们的恋是最低层次也是根本层次上的身体上的依恋。从写实角度来看，这一对男女以及他们的性爱谈不上什么审美价值； 而从象征的层面上来看， 就有了价值。王安忆是想通过对他们的性爱关系的描述， 来探究决定男女关系的最隐秘也最根本的东西是什么， 那不是精神、情感， 而是性。如果把男女之间的爱情比喻成一场持久的斗智斗勇的战争， 那么， 性就更是一场身体的交战。《小城之恋》中的他与她， 没有什么文化， 因而也就没有多少精神情感对性的制约， 除了不自觉地认为性， 尤其是婚外的性关系是肮脏的外， 他们没有什么忌讳， 所以他们毫无节制地放纵欲望，满足性本能的需求， 如一对发情期的野兽。欲望完全战胜了他们仅有的一点理性与羞耻感， 成了他们生命的主宰。放纵的欲望使他们相互吸引， 又使他们像野兽般地格斗。小说的结尾颇有意味，是对男女因不同的生理结构而导致的不同人生态度的一个总结。小说中的她因生了孩子而变得平静， 获得了升华， 这是母性对性的超越与升华。而他却沉到了欲望的最底处， 被欲望控制住， 失去了自我。

《荒山之恋》就稍有不同，其中的男女主角，不仅仅是欲望的化身， 他们还有比较低层次的精神要求，有了从纯粹的身体性爱到精神爱的色彩。小说中的背景依然是那个没有文化的年代。金谷巷的她， 从她母亲那儿学到了控制男人的种种手段， 因此， 她处理与男人的关系， 就少了些性的色彩， 而多了些“精神游戏”。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展示自己女性的美，对待性， 金谷巷女孩儿自有自己的一套认识： “ 她小小的心里最知道， 这是女人最珍贵的宝， 是女人的尊严， 女人的价值。别的都可以玩玩笑笑， 唯独这个不能松手”。金谷巷女孩对性的看法， 已经跨越了男女平等的层面， 显示出女性性需求苏醒后对性以及对自身看法的一些变化。当她遇到自己的真爱时， 就义无反顾地追随理想中的爱情，追求实现女人本身的价值，最终以死亡的形式超越了原始的性的欲望。小说中指出，“女人爱男人，并不是那男人本身的价值，而往往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爱情的理想。

到了《锦绣谷之恋》， 小说中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有较高文化水平的人。她，是这个故事的中心和主动脉。在前往庐山之前，她有小心翼翼的丈夫努力地包容她、容忍她；前往庐山之后，她有默默关注她、欣赏她的他。如此说来，她应该是幸福且感到满足的，可她不。她厌倦了跟丈夫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两人如同透明没有一丝距离的乏味，她渴望新鲜，渴望生活能够不像一潭死水永远这么死寂下去。遇到他，她的心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找到了从前初恋般心跳的感觉。她从他的凝视里获得安宁，从他的默契中体会激情。他握了她的手，他的烟掠过她的腮边，他们用眼神和默契交流，他们拥抱、热吻，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动情。这十天，让她重新体验了少女式的心动，让她在以后的生活中有了精神支柱。这是一种超越了肉体层次的恋爱，双方在寻找彼此的默契。他们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热吻。但他们的心灵却受到了对方爱的洗礼，心灵的契合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来表达，也许只需一次眼神的交流，一次无言的爱抚，就够了。这仿佛意味着女性彻底从男性的性爱世界中独立出来，她们有了自己的人格力量， 有了自己的追求，不想也不需要从男人身上获得某种精神力量， 男人不过是她自己从自身那儿获得力量的一个途径与媒介而已。

通过以上的分析，不难看出，王安忆以大量女性隐秘性爱心理的书写， 揭示了中国女性性意识的觉醒， 探讨了文明与女性性爱之间的关系， 审视了女性性心理对女性生存的价值，在书写欲望的同时也超越了欲望。

参考文献：

[1]王安忆. 女作家的自我[ J]. 文学角， 1988（ 6）.

基金项目：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项目编号：2011BWX002.

作者简介：谢建文，（1975—），女， 河南新乡人，新乡学院文学院讲师，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