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存的名义

摘要：历史的魅力在于人们需要通过耐心与智慧去发掘真相，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更是一个自我观照的过程。本文从历史、经济、国情的角度出发立体分析了央视近期推出的大型纪录片《货币》的历史意义和思想价值，并分析概括了以素朴的现实主义诗意情怀为基调的经济学纪录片的叙事技巧与影像风格。

关键词：金融意识 社会价值 理性与真相 诗意情怀

人必生于某个历史时期，长于某种文明样式，这一基本事实，决定了我们如何实现与生俱来的自由意志，天赋人权作为绝对理念，必定要获得历史的形式，转化为文明样式，为社会提供一种生活方式。如此，在浩淼的时空里，历史总呈现出一个又一个文明的样式，而我们身在其中，又将如何自处？逐渐，一个螺旋上升的逻辑结构浮现于眼前，人们生于历史又创造历史。于是，镜鉴者获得一种辨析现世的判断力、得悟一种反思现实的正见观。就在这有关生存与发展的自我问答中，我们不难发掘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大型电视纪录片《货币》的创作基点。

对于《货币》，我们不能简单而孤立的将她视为央视一年一度的纪录片品牌，让我们以2006年作为起点进行一次梳理，如果当年引起轰动的《大国崛起》是基于国家意志层面，中国人第一次以宏阔的视野从自身出发对发达国家发展历程的全景审视；那2010年的《公司的力量》则是以微观视角直接切入经济发展最基本元素——公司，从考察其源起、成长、劫难和重生的发展脉络入手，完成了一次在世界背景下对自身的内省；随之2011年的《华尔街》更是立足全球视野，展现了两百多年来，以证券市场为中心的现代金融的来龙去脉，最后归于对客观经济规律本土观照的落点；那么2013年的《货币》是交融着内与外，宏观与微观，站在民族金融意识觉醒的发端，将中国放在世界坐标上的重新考量。在对金融学术关注的潮涌中，中国人开始站在历史的制高点重现审视自身的命运与社会制度的关系。正如总导演李成才对主题的阐释——— “打开货币之门，端详世界格局”。

与前几部纪录片不同，《货币》更像是一部人类学纪录片，虽然她也体现了国家意识，但其政论色彩已经消融在温和而安静的人类学探讨氛围中，渗透出一种观他观己来去自如的敞亮气象；经济学学术色彩鲜明但表述平易近人，同时制作精美而细腻、内容辐射广泛、知识点明晰而透彻；通过将货币置身金融史背景下多角度的立体诠释，激发了大众对货币与生活，财富与生命之间关系进行重新定位的热情，彰显出“文艺范”十足的觉悟之力量与极富洞见的公共价值。

真相的震颤——《货币》的社会价值存在

格里尔逊曾指出主流题材纪录片创作的难度：“社会责任感使我们的现实主义纪录片成为一种费心的和困难的艺术，尤其是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相比之下，制作浪漫主义纪录片容易的多，因为高尚的野蛮人已经是浪漫的形象，四季更迭在诗歌中早已开始被人咏唱，这些事物的基本特征早已经被人再三宣告过了，拾人牙慧总是容易一些吧，这个谁都不能否认的。可是，现实主义纪录片面对的往往是城市、街道、贫民窟、市场、交易所、工厂等等，要把这些东西搞出诗意来，就不仅需要有鉴赏力，还得有灵感，也就是说要有深刻的洞察力，以做出真正扣人心扉的创作性的作品。”

如果说追求厚重的价值存在是纪录片的宿命，那么每一部好的纪录片就必然是一个发光体。《货币》正是这样，将理性与真相的光芒投向了中国百姓在财富意识与金融常识中最需要被照亮的地方。

《货币》的视角不再简单勾连货币与财富的关系，而是延伸开来，从历史的角度阐释货币与社会发展的关系，从人类学的角度揭开货币与文明进步的渊源，从政治的角度揭示货币成为国家行政与经济发展的重要平衡手段，最后以货币自身的视角反观全球格局，直视世界的现代化进程，在融合的现实关照下反思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发展中应该保持怎样的清醒，如何从历史中汲取经验，并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现实中以及将来会遇到的问题。

从内容的侧重点和大量事例的选择上，《货币》强调从现实生活出发将历史和当今相结合，将国外已有的经验和教训展示出来，最终的着力点是为了营造一个金融意识萌发的氛围。在十集的谋篇布局中，《货币》它所列举的世界金融史中的经典实例，正是中国人正在经历和即将经历的重大事件。2005年开始的楼市暴涨，让中国人见识了财富的强大与威严，而2006年股市的暴跌，又让更多的中国人初尝了万劫不覆的痛苦，中国人第一次经历了真正意义上的大熊市。随着经济全球化局势的形成，中国已经无法脱离世界独自存在，此时提高全民族的金融意识水平是长期经济建设的需要与国泰民安的重要学术基础。例如《货币》第六集《通脹之殇》通过对通货膨胀历史与货币历史的探讨，解读？货币政策与通货膨胀的关系，以及通货膨胀对老百姓和社会带来的伤害。片中有这样一段解说词：“在学术上，弗里德曼和凯恩斯是并驾齐驱的大师，而在货币问题上他们的观点却截然不同。弗里德曼主张控制货币的发行，而凯恩斯主张增加货币的发行，以刺激经济增长。当今各国政要愿意采纳凯恩斯的观点，原因一是货币的增发可以短期内提升经济，从而使自己政绩成果短期显著，而恶果的结出比较漫长，市场有段延滞期；原因二是凯恩斯主张政府直接干预经济，这样政府就可以通过连续的通货膨胀过程，秘而不宣的没收公民的一部分财富，在使多数人贫穷的过程中却使少部分人更富，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正如吕新雨所说，纪录片是人类的生存之镜，它介于新闻与文学的中间地带，构成一种具有历史意义和人文意义的新的文体形式。纪录片不以追求实效为自己的目的，它追求一种历史价值。从世界金融真相的揭示到经济学常识的普及再到对全民金融意识的深切呼唤，《货币》始终如一的坚持着这种纪录片的责任与精神，这就是《货币》带来的理性的力量与真相的震颤。

与素朴的现实主义诗意情怀相融合——《货币》的映像风格

“她阳光，成就了一切的一切，让自由成为自由，让财富成为财富。她冰冷，定义了今天的格局，让欲望成为欲望，让战争成为战争。人们知道她从哪里来，但不知道她向哪里去，她是我们最熟悉的，却也是最陌生的——她，就是货币。”

这是《货币》的开篇引言，安静、绵长的诗歌体，不同于以往金融类文化纪录片，《货币》没有采用主体介入式大论述的风格，解说也创造性的改用了女声，影片从始至终贯穿着质朴的现实主义诗意情怀承载了影片在叙事上的平和真挚与抒义上的内敛与深刻。18世纪德国诗人、剧作家席勒从处理艺术与现实关系所遵循的不同原则的角度，将文学分成素朴的诗和感伤的诗两类。前者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后者是浪漫主义创作方法。从根本上说，纪录片是诗化的现实主义作品，对核心价值的表达真实而具诗意，这种诗意蕴藏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在被纪录的时空中获得了释放的空间，使受众在感到认同与亲切的同时增进了对影片核心价值的理解。

《货币》也不例外，数码影像技术的使用在整个片子里占了不少的比例，但值得圈点的是，《货币》并没有沉迷于技术的表象，而是让技术更好的为诗意表达提供了空间，使其在对历史的穿越展现，以及诗意情怀的氛围营造上尽力发挥。《货币》对于数码技术的使用很注意酌情和适度，“不矫情、不做作、不炫技、不滥用”，把握技术辅助艺术的原则，尊重历史史料的真实性，不过分演绎，不盲目夸张，对史料的还原真实而且细腻。技巧上注重适当运用美术技巧进行点缀，在影片的起承转合处加入一些基于视觉发散的想象以配合影片整体审美意趣的定位，场景过渡与场次衔接中的使用也是恰到好处，以保持影片诗意表达的“语感”。《大国崛起》总制片人任学安说：“对于新的手段，我们基本采用融合的办法。但如果过渡滥用的话会成为败笔。”正如所言，在数码影像技术的使用上表现的内敛含蓄的《货币》以其平和、安静、富于层次感的整体影像风格找到了与影片素朴的现实主义诗意情怀相融合的最佳姿态。

在爱与理性的语境中——《货币》的精神气质

正如货币一正一反的两极特性一样，纪录片《货币》充满人文关怀的质朴诗意风格与影片内容所要求的厚重质感貌似矛盾，但最终统一在作者对货币的哲学思考与人文精神的升华上。片中有这样一段话从人类学的角度阐明了货币与人的关系：“货币化的广度和深度都在无限延伸，而让普通民众感受深刻的是，货币化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精神世界，走入我们的内心世界，左右我们的喜怒哀乐。”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转变自身的财富观念，辩证的理解人与金钱的关系，并迅速适应金融生存是《货币》创作组顺应国际形势，基于国情所发出的一次理性呐喊。总导演李成才接受采访时说：“这部片子并不是批判货币的一把尺子，仅仅是我们对社会重大话题的看法，调动我们全部的感官、全部的电视元素，尽力呈现，让大家来思考、来谈论，提供多元解释，共同寻找答案。” 纪录片是爱与理性的艺术，她善意而温暖人心。温和、安静、融合成就了《货币》与众不同的精神气质，她立足全球视野，以生存的名义，与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中国公民进行了一次对话，不管结果如何，她必将成为中国人的文化视野里抹不去的精彩一笔，因为她代表的是中国电视人的责任和良心。

参考文献：

[1]欧阳宏生：《纪录片概论》，四川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2]吕新雨：《人类生存之镜──论纪录片的本体理论与美学风格》，《现代传播》，1996年

[3]张红军： 《纪录影视文化论》，新华出版社，2006年版

[4]陈林侠：《论影像的幻觉叙事与主观想象》，《艺术广角》200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