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琵琶记》文本创作方面的创新与发展
摘要:元末高明所创作的南戏《琵琶记》,其在文本创作方面有着独到之处,这种创新发展奠定了其在戏曲文学方面极其重要的地位。本文将着重通过其创作的前身——宋代戏文《赵贞女蔡二郎》的交叉对比,分析《琵琶记》在文本方面的创新与发展。
关键词:故事流传演变双线叙事戏剧性
一
在分析《琵琶记》的创新与发展之前,首先需对整个故事文本的流传发展进行梳理。《琵琶记》是由元末高明所著,其整个故事的基本框架来源于宋代戏文《赵贞女蔡二郎》,由于原作已佚,其故事情节现在只能从元初岳伯川 《吕洞宾度铁拐李》杂剧第二折煞尾岳孔目唱词①、徐渭《南词叙录》中的“宋元旧篇”②、京剧《小上坟》中萧素贞的一段唱词③等材料中知晓大体:
蔡二郎中状元后弃亲背妇,入赘相府;其妻赵贞女在家乡独立奉养公婆。饥荒年岁,公婆双双饿死,赵贞女祝发买葬,又罗裙包土、自筑坟台。后来,空中降下一面琵琶,赵贞女身背琵琶,上京寻夫。找到京中,蔡二郎不仅不认赵贞女,反而放马踹死了她。最后蔡二郎为暴雷劈死。可以说整出戏属于中国传统戏曲中的“负心戏”,而通过查阅相关的历史文献可以看出,这一故事的产生是与部分文学作品的描述有着紧密的关系,例如陆游在《小舟游近村舍舟步归》一诗中说:“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但此处需要注意的是,戏中与诗中所表现情况,基本属于民间传说。究其所写的人物蔡二郎,亦称蔡中郎,也就是汉代著名文士蔡邕,字伯喈,《后汉书·蔡邕传》有这样的记载:“季长戚氏,才通情侈。苑囿典文,流悦音伎。邕实慕静,心精辞绮。斥言金商,南徂北徒,籍梁怀董,名浇身毁。”由此可见,历史其人与文中所创作的形象有着较大的不同。而当发展到《琵琶记》有了较大的改变,除了保留了赵五娘的忠贞不渝、恪守孝道的光辉形象之外,对于蔡伯喈的形象则做了翻天覆地的改造,使其成为了“全忠全孝”的书生。而这一形象的表现则通过了“三从三不从”这一中国戏曲史上的经典场景表现了出来,而这经典情景的设置,最终将整出戏引向了一种具有思辨精神的思想意境,可谓是一个巨大且成功的创新。综上所述,首先可以得出结论的是,通过与《赵贞女蔡二郎》的原型故事的对比分析,高明在继承基本框架的基础之上,可以说有了颠覆性的创新,使得整个故事情节更加复杂,人物更加立体化,所以说其首先完成了一个故事上的创新与发展。
二
通过上文的整体分析与把握,已经看到了《琵琶记》在整个故事情节设置上的创新与发展,那下面本文就通过《琵琶记》的具体文本文字,对其在叙事和戏剧性表现两方面的创新进行具体的分析。
首先,从《琵琶记》的叙事手法上而言,它的创新之处可概括为两部分,即双线叙事手法和悲喜交加、冷热场的调剂。
关于双线叙事方面,由于《赵贞女蔡二郎》的原作已佚,故只能通过与其时代基本相符的作品进行对比分析。《琵琶记》在整个的叙事手法上采用的是双线叙事结构,一条线索以蔡伯喈作为重点,写其被逼上京赶考及其入赘等;另一线索则是写赵五娘服侍公婆,而后上京寻夫的故事。可以说在宋元南戏的众多作品中,不少的作品的叙事都采用的双线,但是《琵琶记》的双线叙事可以说是一个突破,因为过往的所谓的双线叙事,多是两个独立的故事,基本没有交集,对于故事的具体发展推进没有明显的作用,可以说是不成熟的,而《琵琶记》的双线叙事则是两个故事的并排发展,并在结尾处实现闭合,产生了强烈的戏剧效果和巨大的艺术感染力,所以说是一种较为成熟了的双线叙事。《琵琶记》④全本共四十二出,本文从中摘取部分的文本,来具体展示其双线叙事的效果。首先将全本中的第九、十一、十七、二十一出归为一组,命名为“蔡家生活日渐艰难”;将第十、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八、十九出归为另一组,命名为“蔡伯喈不由自主的命运”,通过两组的横向比较分析可以看出,“蔡伯喈不自主的命运”这一组可以说造成了“蔡家生活日渐艰难”这一组的发展,使得故事朝着更为曲折、悲壮的方向发展。另外一点,在第二十六出“拐儿绐误”当中,身处相府中的蔡伯喈曾托付拐儿将家书银两带回,“乡亲,我这一封书,并这金珠,托你将到俺家里,与老相公收下。传示家中大小,俺早晚便回来,教他放心,不须忧虑。”但怎料 拐儿趁机将钱财骗去,使得赵五娘未能及时得知,使得赵五娘的命运变得更加曲折,由此引发了的后来的“感格坟成 ”(第二十九出)以及“乞丐寻夫”(第三十处)等事件的发展,在此我们假设,倘若书信及银两能够及时到达,赵五娘的命运发展将会变得顺畅,夫妻重聚也会大大提前,但正是这种双线叙事,使得双方都在为了达成最高目的而努力,却无法尽快实现,这也就使得整个故事更加曲折,勾人心弦,实现了作品的张力。通过以上两个具体文本的例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了这种创新性的双线叙事的巨大作用,两条故事线共同推进,相互影响,这也就奠定了其在当时的地位,而这一方法的成熟出现,也深远的影响了后世明清传奇的叙事结构,对于中国戏曲文学的创作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悲喜交加,冷热场的调剂。在这一点上,《琵琶记》也是具有创新性的,首先从整个故事的发展上来讲,故事始终处在一种悲喜情绪的交互当中,在故事的一开始时,“高堂称寿 ”这一出给人的是一种幸福美满的情绪,高堂在上,子贤妻孝,完全是一副欢喜的场面,但随着故事的发展,悲剧性的色彩开始浮现,在“南浦嘱别 ”当中夫妻二人的不舍,那份悲伤的场景表现已经成为了中国戏曲史上的经典场面。而随后的蔡伯喈一举高中,入赘牛府,过上的富丽堂皇、衣食无忧的生活,而赵五娘则不得不在这大荒之年里赡养高堂,“糟糠自餍”、“祝发买葬 ”、“乞丐寻夫”等这些场面经典折子戏将那份悲凉表露无遗,全局在最终虽以圆满似的结尾,但还是难以逝去那种未能终养父母的遗憾与伤感,所以整体看来,故事始终处于一种悲喜情绪相互衬托影响的的过程中,这也是得益于双线叙事的应用,这改变了过去以往某些作品以单一的情绪贯穿的传统方式;而对于冷热场的调剂场面,在本文看来是更好的照顾到了实际的舞台演出,使得作为蔡伯喈、赵五娘的这两个主要人物可以得到调节,更好的控制演出的节奏,例如在第九出“临妆感叹 ”和第十一出“蔡母嗟儿 ”之间的“杏园春宴”就是典型的一个冷热场的调节,由于第九出与十一出都是由赵五娘一人主唱,表达那份丈夫走后的心中的牵挂已经些许的埋怨,而“杏园春宴”则是类似于一场插科打诨,主要是由丑净等角色来表现,场景也相对欢快,这样这种调剂的方式及让整个故事的情绪得到调节,避免单一化的发展,使得观众产生审美的疲倦,同时这样的做法在实际的舞台演出中,也使得生、旦这样的主要行当能够得到一定时间的休息,保证全剧表演的水平质量。可以说这一方式贯穿了全剧,实现了一次创新。综合看来,悲喜交加、冷热场调剂的方式,使得故事的情感表达更加饱满,具有更大的冲击力,同时也使得在具体的舞台演出中能够获得更好的效果,《琵琶记》不仅从整个故事的情绪节奏的把握上有了创新,并且也考虑到了实际演出的需要,创新性也就不言而喻。
其次,关于戏剧性的表现方面,《琵琶记》也具有其开创性。虽然“戏剧性”一次来自于西方的理论体系,但是在精髓方面,同样的具有高度的一致。首先,所谓“戏剧性”其是一个内涵广泛的概念,本文引用的是来自谭霈生先生的理论阐释,简括的讲其包含三个主要的含义,一是特有的表现手段及动作;二是戏剧冲突;三是戏剧情境,除此以外,还包括一些惯用的戏剧结构技巧⑤。下面本文就从以上提到的这几个部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