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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三十二首)

作者:马铃薯兄弟 来源:芳草·文学杂志

一粒米的舞蹈

一只米粒在地板上跳舞

它的舞蹈多么无邪

多么自尊

多么

孤单

无侣

当我爱上了你

再时髦的社交工具

也不如面对一个有温度的人

最终还是要由工信部

转到交通部

你骑上白海豚

正在绿草间滑翔

即将进入南方

阴雨连绵的站台

空无

做完了计划中所有的事

手掌一片空虚

树林中一片朝光的树叶

一样宁静

在世界上又度过了

一个中午

内心的林地升起了雾气

我该到哪里去

惶惑

我们进食大量可疑的物质

我们每天张开眼睛  心脏和肺叶

唯恐错失身边的世界

垃圾于是成了我们的生活

成为我们鼓凸起来的肉

神经和感情

哦,亲爱的

我无法断定此中生长的爱情

是不是有着足够的纯真

致一个四处流浪受伤无数的女人

在你的身体上还没有遍体鳞伤时

我却从来没有碰到你

深夜醉酒的人

深夜醉酒的人

他多么想把自己的路走好

他多么自尊

他把车子撞在了栏杆上

他就坐在了地上

歇一会儿

他重新骑上车子

经过绿灯

他还特意停了一停

他再一次跌倒

在一条路面常见的小沟里

他努力地攀着

一点也不惊慌

一个深夜醉酒的人

有什么惊慌呢

更不绝望

只有少许茫然

就像面部固定的笑意

他的车轮在路上

左转

右转

他是多么希望

可以把路走得直一点

所有的路人

骑车的,开车的

都把他避让

他觉得这个夜晚

十分美好

人们宽容又有礼貌

星星在头顶飞翔

道路也十分宽广

哦,深夜醉酒的人

再一次跌倒

他感到了孤独

他自言自语

没有人惹他

也没有人问候他

甚至

在路的尽头

也没有人等候他

无题

自由就是

孤独来袭

怀念一趟绿皮火车

那一年,我乘坐绿皮火车

向东

去看海

并平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我十三岁

她内八字

蓝工装

这件事我谁都没说

伴我旅行的哥哥

一个铁路工人

也不知道

他的弟弟

爱上了一个

面色苍白的

陌生女人

生活情景

三口之家

一对夫妻和一个儿子

很容易演变成为

一个母亲和两个儿子

儿子和父亲躲在一起

抱怨并恐惧一个女人

而当铁勺敲响了锅沿

或菜刀剁响了砧板

余波荡漾中

他们

两个儿子

就什么都不说了

所谓幸福

就是这个样子的

热爱

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还会在某个角落

油菜花开了

我在它的根部

桃花开了

我在它的枝头

我微笑,你们看不到

我能看得到你们的快乐

我希望你们完全忘记了

我所有的不好

带给你们的烦恼和堵

希望你们忘掉

这样我可以安心

面对

你们的全部美好

当然

一颗可以安静离开的心

也同样美好

二月十四日之歌

虽然鲜花在诱惑

这一日夜里

仍不宜走出家门

朋友们

喝酒请换时间

妻子  盯得很严

为了世界和平

建议大家都窝在家里

看看电视

玩玩手机

抽支烟

然后

睡个好觉

幸福的萨科奇或男人之歌

走在世界的任何

一个地方

都可以看到你的爱妻

美妙的身影

你一定不寂寞

即使她不在你身边

在地中海蓝色的水中

也有两只

她蓝色的眼睛

在蓝色的海水中

蓝得更蓝

这一定是某个粗鲁的游客

留下的

原谅他或她吧

一个女人

嫁给老牌国家的老大

也算到了顶点

可谁能告诉我

她是否感到幸福

谁又能告诉我

娶了她的男人

是否烦恼

“文革”收藏

我喜欢收集过去

那些我没经历过的年头的纸片儿

我不是为了囤积和居奇

也不为什么历史感

我只是想看看

当时的大人们

都干了些什么玩意儿

思恋之歌

在春天,叶芽嫩黄

山雀羽毛明亮

飞翔是它们

相同的特性

就像思念你的我的心

不远处有长江

流水永不重复

但我每到岸边

总想起那天的流水

经过我们的脚边

还有你云朵般飘动的长发

水向东  日夜不息

记忆向北

绵延不断

我在春天的河岸的内侧

独自度过早春的这个傍晚

水中流动的夕阳

像倾倒的红酒

过一会将被我独自饮尽

饮不尽的

将收回天上

收回内心

那柔软的

可以触碰的地方

明天清晨

红酒店

还会开门

而今天,一个人的夜晚

会天空将多出数不尽的星星

一棵树——给我的孩子于文治

有一棵树在我们必须经过的地方

就像青春和青春的忧伤与迷惘

有一棵树把我们的身影见证

多少近在眼前的时光

围绕着树欢叫

你的小手多么柔软

你的身体多么小

头多么大

这副模样,却可以用双腿征服大山

哦你从不用担心

当你累了

还有爸爸的肩膀

一棵树经历了

十多年的风雨吹打

哦,对了

还有寂静

那我们热爱的

未必打动别人

它寂寞吗

当我再次独自走近

它已变化了容颜

你曾经的攀爬

高不可攀的枝柯

也已不见

你的青春正走向远方

苍茫到我已很难预言

一年一度的春天即将来临

我知道它同时把我们的地块丈量

你眼里咸润的潮汛

仍然令为父的

有一点惊慌

我们不要高贵

我们要活得贱一点

生命卑贱如野草

才会年年茁壮向上

摄影

海底躺着一条鱼

巨大的身体

森林里躺着树

的身体

苍老的

巨大的

而天空

鸟正做着它

一生最后的飞

爱情何必动刀动枪

我多么爱你

需要你

如果有一天

我们不再相爱

临别时

你能不能 放下

手里的菜刀

春天的怨词

一只小鸟在拆我的窗纱

它要用我的家

去建它的家

它拆了一圈

两圈

当你再次回头

我也只能作出吓人的样子

你可以去衔树枝

草茎

为何要来衔我的窗纱

美好时光

孩子们,还没学会人类正常的生活

他们在月光下

像小羊一样

喝水缸里的生水

植物和动物

都这么喝

遂想起

少年时光

哥哥用草帽

从浅井里为我取水

水井还在

几十年了

我在世界上

已走了一圈

两个男人在数星星

五六元人民币买来的狂醉

多么美妙的醉

醉是一样的

来  让我们到马路的裙边

指点星空

你数出了十五只

为什么

我却只能数出十三只

死无尊严

他发誓坚持完此生

决不再求下一次

哪怕是一种仪式

他说

死了之后,自己过

孩子们却充耳不闻

最后把他们放到了一起

大家看起来皆大欢喜

可是谁又想到

一对死者的痛苦

他一生有主见有个性

这次注定被安排

生命

一个大步走路的

变声期的少年周围

传出鹅的声音

我转头寻找鹅

只看见一个大步向前的少年

在对着天空说话

这世界  真是太怪啦

躲藏

只有爬上树干

钻到树冠里

才能找到安宁

诗人多少有点反常

为了听杨树的歌声

我爬到了十米以上

透过叶子  我看见

树下走过的女郎

和车辆

暂时还没看到马

致女儿书

我去追踪你爸爸每一个女人

半辈子都在做同一件事

女儿

这样

你的妈妈

因此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可你的妈妈身不由己

开始我爱他

后来我恨他

无论爱,还是恨

我都把自己丢失了

我每天都在追踪

假如我失去了目标

我就会沿街呼叫

我的声音不疾也不徐

我知道这事忙不得,急不得

从哪里能够找到你的爸爸

开始我害怕有结果

而如果空手而归

我也并不欣慰

而是失落  我甚至为此惩罚自己

你爸爸的每一点蛛丝马迹

对我都是最好的奖励

女儿

如今我已老去

你的爸爸也不在了

男人都是野兽

这就是我这辈子的心得

怎么拴得住他们

这是一门学问

只是我也得说句公道话

这些野兽

需要家的时候更多

你要拴住他

但拴住他并不是

全部的生活

妈妈,如果从头开始

你会怎么办?

妈妈我要说

我依然还会那么做

六月

婴儿在六月的树冠下熟睡

女生等待假期来临

她们走路的姿态

像洋槐一样静美

等度过了酷热的佳期

她们会拖着皮箱回来

他们会变得像另一个人

身后会跟着

秋天的风

女老师

她看起来是纯洁的

不明世事的

她当众挠挠胸罩

它显得太大还是太小

我注意到了

并为自己羞愧

一个右手拿粉笔的教师

左手再一次挠挠胸罩

它冲淡了公开课的效果

语言之魅力

想你

和想要你

一字之差

结果可能是鲜花

也可能是耳光

美丽的女人都嫁给了谁

那时你是我们大家的梦中情人

后来我们各奔西东

现在大家在秋天聚在一起

找寻温暖

不约而同我们说到了你

那时我们喜欢书店

因为你在书店的柜台里

我们一遍一遍让你取书

没有那么多钱

但希望你能给一点注意

姑娘

如今你的女儿已经穿上白裙

她像你当初一样美丽

只不过她多了一层口红

让我们看不清你当初

唇上的纹理

和皮肤本色的光泽

黎明的有些话

暗昧中的纸划过书写工具

窗外三下两下

谁在研磨玻璃

哦对不起

世间关鸟语

短暂的自由属于我

此刻

我真正的身无片羽

心无沉渍

我是纯洁的

历尽折磨的

上帝垂青刚刚醒来的人

赐我一点点自由

而一切都将如披挂

在早晨哗啦而至

夏天

温柔的草原

匍匐在马鬃下

我在坡下看你

草秀得和天

一样高

我想陪你走一段

一段只有一天

这么短暂

静水深流

以最安静的姿势

躺在夜宽阔的床褥上

如一只茧壳中

柔弱的虫

等待什么呢?

白天的断裂

不甘以及思念

心脏奔跑不停

一只夏天水塘里的鱼

越堤而出

我不要学洪水

可天空倾泻不止

就像我不想进入青春

可生命温热

带着大片大片奔涌而来的

芦丛的热息

我静卧如一只茧中物

忧惧

连渴望都怕光临

甚至引以为耻

如歌的行板

纪念年轻时的一场艳遇

说得嘴都乏味了

就像落伍的碟片

这个心疼的女人

就准备生孩子了

她不断地呕吐

不断地怨恨

那个赐她孩子的男人

爱着别的男人

她不爱腹中之物

但不能无视

过去渐渐去得远了

她渴望找到一些人说说

但不是那个她身边的男人

而肚子里的物体

还不能作为倾听者

(责任编辑: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