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言接触的混沌性

　　摘要：混沌学是一门以直观、以整体为基点来研究混沌状态和混沌运动的复杂规则性的学问。从混沌学视角看，语言接触是一种复杂的非线性系统。语言接触是有序和无序的统一。语言接触实质上属于社会接触，但它又不等同于社会接触。语言接触是社会接触的分形，和社会具有一定程度的自相似性。语言接触也像其他复杂的事物一样，依赖初始条件。语言接触中的这些特点说明语言接触具有混沌性。
　　关键词：语言接触混沌性非线性分形初值敏感
　　
　　混沌性理论重视系统的复杂性。混沌学研究者认为复杂的系统中存在多种非线性特征。这些非线性特征包括动态、非线性、有序和无序、不可预测、初值条件敏感、自我组织、奇异吸引子、分形等等。混沌学研究复杂系统的混沌态。所谓混沌态指的是混合了有序和无序的运动态势。语言接触是一个具有多种复杂的非线性特征的系统。因此，语言接触具有混沌性。语言接触的混沌性体现在它是一个混合了多种有序和无序的复杂动态系统。之所以认为它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系统是因为语言接触的非线性特征，即语言接触是一个囊括了诸多非线性特征的系统。语言接触的混沌性还体现在它与社会接触的关系上。混沌学研究者认为，整体与部分具有自相似性，在某种层面上讲，部分是整体的分形。语言接触和社会接触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所以，语言接触是社会接触的分形。初值敏感对事物的发展具有重大的影响，如何发现并处理好事物对初值敏感的依赖意义重大。语言接触作为一个复杂的混沌系统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初值的敏感，因此研究语言接触对初值敏感的依赖非常重要。
　　一、语言接触是一个复杂的系统
　　混沌理论侧重于复杂的系统。混沌理论研究者认为系统是复杂的，原因在于：第一，一个复杂系统通常包括大量的成分；第二，复杂系统的行为大于其内部成分的行为。从事实上看，任何一个复杂的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复杂的事物本身由大量的成分构成，并且各组成成分之间以及组成成分与事物整体之间相互作用从而达到动态的平衡。混沌理论研究的正是这样一个复杂的动态变化系统。混沌理论认为任何事物都是动态变化的，这种动态变化包含两个部分——有序和无序。有序是事物的平衡态，无序则常常导致平衡破缺。事物在运动变化之中达到新的平衡。
　　语言接触是指不同民族、不同社群由于社会生活中的相互接触而引起的语言接触关系。正因为语言接触涉及不同民族、不同社群也就是说语言接触包括大量的成分，因此语言接触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语言接触包含了许多动态因素。从语言接触内部来看，它包含了语言系统内部各个子系统的接触：语音接触、词汇接触、语法接触、语义接触等。其中，语音接触、词汇接触和语法接触属于语言表层接触，语义接触属于语言的深层接触。从语言接触外部看，语言接触还包括与语言接触相关的社会的、文化的、民族心理的等各个方面的接触。这些接触常常在动态中发展变化，从而导致平衡破缺，继而相互作用，达到新的平衡。在语言接触发生之前，各语言系统处于一个相对静态平衡的状态，无论是语言的内部层面还是语言的外部层面，语言都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变化较为缓慢。一旦发生语言接触，语言的各个子系统就开始发生变化，其中词汇系统最先发生变化，变化速度也最快。词汇系统的变化还会导致语音系统和语法系统的变化。以我国语言接触的现实来看，我国各民族之间语言接触频繁，类型多样。总体上看，民族杂居区域语言接触频繁，语言变化较为常见。民族聚居区域语言接触相对较少，语言变化也较少发生。我国语言接触的发生频率以城市为中心，接触较为广泛，城镇次之，乡村最少。从以上可以看出语言接触是由诸多子系统构成的复杂的系统。影响语言接触系统的因素繁多，类型多样。语言接触导致的语言演变现象也较为复杂多变。
　　二、语言接触中存在大量非线性特征
　　混沌理论研究者常常研究系统中的非线性特征。传统的语言研究一般认为语言是一个线性系统。实际上语言既是一个具有自组织的线性系统，同时又是含有多种复杂因子的非线性系统。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一个纯粹的不含杂质的符号系统。也就是说他所谈论的语言是线性的系统。新语法学派认为语音演变规律无例外，他们所认为的语音规律是线性的。事实上语言中存在大量的变异现象证明语言又是非线性的。语言演变在规律性之外还存在大量的不规律现象。语言接触是引起语言变化的重要原因，因此语言接触是非线性的。那么，如何理解语言接触的非线性？理解这个问题之前，应当先理解什么是线性，什么是非线性。简而言之，线性系统最基本的特点就是具有叠加性。线性系统的叠加性可以用下面的公式表示：
　　
　　对系统S施加一个作用U，系统会做出相应的行为Y，U与Y之间有一定的因果联系。上图以S记系统，以U1、U2记两个不同的输入作用。Y1、Y2分别记他们所引起的响应行为。这就是两个输入作用之和引起的行为响应等于它们分别引起的行为响应之和。这种特性就是叠加性，S就是线性系统，线性系统不可能产生混沌，不具有叠加性的系统则是非线性系统。我们生活中常常谈到整体不等于部分的简单相加，整体力量要大于部分相加的力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例如，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捆在一起的坚硬度却远远大于十个单根筷子的坚硬度。另外，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这个故事也说明了事物是复杂的非线性系统。
　　语言接触中既有线性特征，又有非线性特征。由于语言接触属于语言外部现象，因此语言接触中以非线性特征为主。语言接触可分为本体接触和功能接触。语言本体接触又可以分为语音接触、语法接触、词汇接触、语义接触等方面。功能接触可分为表达功能接触和交际功能接触等几个方面。
　　在语言的本体接触方面，首先，从语音接触上看，两种语音的接触并不是简单地将两种语音叠加在一起，往往是经过很长时间的互相竞争之后，两种语言（或几种语言）互相吸收对方的部分语音成分，而不是一种语言囊括另一种语言的全部语音。这既没有必要，也是不实际的。其次，从词汇接触上看，词汇接触最能直观反映语言接触。一旦发生语言接触，则最先在词汇中得到体现，最鲜明的就是大量借词的涌入。语言接触导致现有的语言功能不能满足表达和交际的需要，因此需要借入所接触语言的成分以弥补现有语言功能的不足，首要的就是借入词汇。语言接触中的词汇借入并不是将对方的词汇全部借入以替换现有语言的词汇。事实上，词汇接触复杂多变，存在大量的非线性特征。具体表现为：
　　（1）完全使用本语词汇；
　　（2）本语词汇与借入词汇并列存在；
　　（3）借入词汇先被广泛使用，继而被本语词汇替代，从而淡出人们视野；
　　（4）借入词汇被广泛使用，本语词汇被人们弃置不用；
　　（5）本语中没有某些词汇，完全使用借词。
　　从以上可以看出词汇接触复杂多变，存在多种非线性特征。除了语音接触和词汇接触之外，语法接触也以非线性特征为主，语义接触更是如此。在语言接触中，人们对语义往往按照本民族心理进行加工改造，以适应本民族心理。例如，英语中的“dog does not eat dog”（狗不吃狗）在汉语中要按照汉民族的心理进行加工，改造为“同类不相残”。汉语中的“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在维吾尔语中应该改造为“死到临头才想起真主”。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这些例子说明了语义接触也是非线性的，而不能简单地按照线性特征进行处理。
　　从语言的功能接触方面看，发生接触的两种语言（或几种语言）在表达功能和交际功能的接触上都存在复杂的非线性特征。语言接触致使语言的交际功能和表达功能发生竞争。语言竞争往往是无规律的，也就是说是非线性的。一般情况下，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强势语言凭着其强大的信息占有量，在语言竞争中往往占优势。但是语言竞争不仅仅是语言之间的竞争，还涉及民族感情、社会文化等等各个方面的因素。因此语言竞争也就表现为复杂性和非线性，说到底也就是语言接触具有复杂性和非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