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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读(评论)

作者:朱小如 来源:芳草·文学杂志

捧读“粒儿诗笺”,有心被“牵动”的感觉。那由“诗”而“爱”,由“爱”而“诗”的相互缠绕、节节攀升的情感信念;那由“诗”而“爱”,由“爱”而“诗”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创造力量;那近乎天性的本真的文学表达,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然而这一切又多么的“陌生”!

“熟悉”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内心,也曾经有过如此一般的情怀;而“陌生”则是至今我们还未深刻意识到: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与自己的内心已经相隔出如许遥远而又可怕的距离。

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八十年代初,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第一次被介绍到国内。读她深锁在盒子里的诗篇,我才深深懂得了什么叫“ 抽屉文学”,才深深体会到我们的“文学”和人家的“文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尤其喜欢她那首把“爱”紧锁在抽屉——内心里,“不到时间,不给自由”的深深珍藏。人家懂得真“爱”,必是“吝啬”的,轻易绝不示人;人家把“文学”看做是灵魂的最终安息地,容不得打扰。

这才叫真“爱”!这才叫纯“文学”!

自古以来,虽然,“诗言志”的观念,为后人所熟知,但真正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坚持不懈地追求“诗意”,坚持不懈地追求人生“文学化”的能有几人?

相比之下,如今时代大多数文学从业者只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当然也包括我。

由此,我们才能够理解为什么粒儿要说:“我的诗只有一个读者,就是我的爱人。我的诗从不发表,只要给爱人看了,我的诗就具有了灵性。” 由此,我们也才能够捧读《粒儿诗笺》而肃然起敬!

不再采撷花朵

不再吟哦春的清丽夏的迷人

迎着你目光投下的路

我是你眼睛孵化的一只啼血杜鹃

我声声啼 啼你蓝天样的胸怀

啼你被岁月装订的累累创伤

和创伤里依旧执著地裹护的赤诚

不再丁香般惆怅

不再雨巷般寂寥

不再烟雨里拖一行湿漉的抒情

我是你苦难生涯救活的一棵希望

一粒小小的心长满你带泪茹血的

思考与追求

为你无语

为你默默的深沉的注目

踏上你打满补丁的征途

我将在你深深的脚窝里

踏出我的深度

让殷红的脚窝长出一棵棵冲天火种

把满天星星点燃

直到乌云为自己唱起歌

直到路的尽头

我将在你深深的脚窝里

踏出

我的深度

——选自《粒儿诗笺·深度》

我之所以特别喜欢这首,就因为其中充分体现出诗人唯恐只爱一个人还爱不够的纯真爱情观,以及诗人不走寻常人生“大路”,甘愿经由个人的精神“窄门”,而走向有难度、有深度、有广度的现实人生的 “诗意的栖息”。

捧读“粒儿诗笺”,总有心被“刺痛”的感触。读“那一夜落叶无居”仿佛让我又重临那个“想恨却不敢恨,想爱又无所爱”的年代、岁月和日子,我也曾写过:

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小河边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小河边

往日有流水的欢笑 青蛙的喧嚣

往日有一流涧水通向

南乡 北庄

而今 只是一片哑默

哑默 在我的周围

慢慢被露水吞没

眼前 一条干涸的河床

再没有一流涧水通向

南乡 北庄

但,从此我们开始了沉默,至今依然沉默着。

“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但唯有这“爱”,才使“诗人”得以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