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社会时空理论研究述评

摘要：现代社会科学研究出现了时空转向，社会时空理论成为现代社会理论建构的核心范畴之一。社会科学研究者从社会过程视角探索社会时间，认为社会活动中人的能动性与时间相互影响。同时，认为空间具有社会属性，是一种人参与的社会组织活动。社会时空理论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理论解析，梳理社会时空理论将有助于为探讨国内经济社会问题开辟新的理论路径。

关键词：国外；社会时空；述评

0 引言

由于世界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现代社会科学研究出现了时空转向，一些研究者开始有意识地将时空特性作为研究的内在变量或内在因素，使时空视角成为研究社会的重要手段。经济学在社会时空研究领域独树一帜，斯蒂格利茨、迪克希特、克鲁格曼等人构建的模型成为空间经济学理论基础，同时，社会学领域的时空研究，在社会科学学科体系中的地位越发突出，索罗金、米德、默顿、舒茨、古尔维奇、列斐伏尔、大卫·哈维等人开创性研究，奠定了时空社会学的学科地位。过去，“大多数社会分析学者仅仅将时间和空间看作是行动的环境，并不假思索地接受视时间为一种可以测量的钟表时间的观念。社会科学家一直未能围绕社会系统在时空延伸方面的构成方式来建构他们的社会思想。”时空与经济社会密不可分，时空结构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结构，有些学着认为是社会创造了时间和空间，不论分析的路径如何，离开了时空的社会是枯燥的、空洞的，因为“现代社会的时间和空间成为人们生产、生活的重大影响变量，时空问题于是上升为社会的中心问题，……时间和空间成为理解现代社会的重要维度，成为现代社会理论建构的核心范畴。”

1 社會时间：人的能动性

社会科学研究者主要从社会过程视角探索社会时间。社会过程强调连续性，社会科学研究者对社会时间的研究关注于社会活动中人的能动性与时间的相互影响，即人在时间中活动、时间影响了人的活动。

芭芭拉·亚当从理论生物学和物理学范畴对社会时间进行理解，试图从全景来研究时间，她是从个人和社会表达中人类存在的更显性的时间形态进行研究。通过对各理论的脉络梳理，认为在三个相互联系的观点方面有共识：一是时间在社会理论中未得到充分理解也未得到妥善处理；二是时间对社会理论十分关键，因为时间是社会生活的一个关键要素；三是所有时间都是社会时间。认为“时间是一个生活事实，并且是存在之本”。通过“超越”这一概念对人类与此在的时间性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认为“人类活动修复残存的碎片，将其与其他碎片联系起来，建构一个有意义的整体，定义为过去的未来”。

赫尔嘉·诺沃特尼阐述了“时间知觉、时间感觉、社会的与个人的时间结构化中的质性变化”，时间知觉的同时性在工业生产中的动态加速度能量，让时间成为创新的一部分，工业生产的时间结构让时间阶段之间的分界不再明显，以加速创新为取向的现在开始吞噬未来，结果是未来的消失和现在的扩展。他认为连续流基础上的时间已经“死亡”，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在科学实验室人为制造出来的加速度所需的时间条件，即实验室时间。

帕特里克·贝尔特以历时分析和过程为方法论，围绕两条轴线，即“共时性和历时性”以及“不变性与可变性”，对现实各种理论和观点进行分类：第一种时间观是在假设基本秩序原则不变的基础上展开的；第二种时间观认为秩序原则不可变，但是核心模式不是在空间上而是在时间上表现出来；第三种时间观认为主要秩序原则对每个现在都易于改变，每个现在都可能把过去和未来分开；第四种观点认为人类基于科学的干预是未来集体目标的必要基础。贝尔特时间化社会学概念的核心有四点：第一，时间与社会秩序并存是时间化社会学关键，中断和连续性共存。第二，具备认知能力和自我反思能力的行动者积极干预的必然结果就是与过去的分裂，也就意味着必然结果是不连续性。第三，各种时间模式间的关系与物理领域相比差异非常大，人类可以不断反思过去、修正过去、重新整合过去，过去没有结束而未来已经存在。第四，时间化社会学应把建立各时段间的联系作为研究目标，时段指的是分析所持续的时间跨度。

乔治·古尔维奇从深度层面分析了社会时间，构建出社会时间的多面向的各个方面与各种社会现象的框架。他提出的超经验辩证法包括五方面内容：第一，互补的辩证法，包含相互掩藏的差异、并列或相互替代的差异、相互补充的差异、直接对立。第二，相互包含的辩证法，即看上去对立而实际相互包含。第三，矛盾与含糊的辩证法，如即是朋友又是敌人。第四，极化辩证法，由正题、反题和合题构成。第五，视角互易，用来分析内在性极强从而表现出并列或对称的要素。他将深度层面分析应用于社会时间，认为时间是多样性的，社会角色、态度、价值等在各自的时间中运动。深度层面分析即把社会看作一个整体，从而在开放的、永远处于进程和变化中分析社会实在，同时这种分析还可用于群体分析和社会交往分析。他提出7种深度层面划分：生态表层；组织层面；模型、规则、信号、记号和服从相应规则的行为；社会角色；集体态度；符号、观念、集体价值以及文化产物；集体心理。深度层面分析被应用于微观和宏观社会学以及社会交往，超经验辩证法被用于深化这些领域中可以区分出来的差异。

2 社会空间：人的组织活动

迪尔凯姆、马克思、齐美尔等经典大师的论述中或多或少提及到社会空间这一维度。迪尔凯姆认为空间与原始社会组织相似，在本质上是社会性的。马克思认为空间是动态的资本或权利的生产关系。齐美尔从独占、分隔、固定、距离和运动几方面揭示了空间的社会属性。

多琳·梅西探索了产业区位的机制、城市和地区之间不平等形态的变化，以及这些空间变化和不平等对更广大的经济体系和社会的重要性。她将整个英国作为宏大研究的样本，分析了英国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中期涉及消费、性别、政治、阶级、就业等的空间不平等，认为在一个国家内部种种支配性空间分工之间发生的重大变动背后，是生产关系的空间组织的变化，即生产空间结构的发展和重组，空间结构的这种变动，是对经济的和政治的、本国的和国际的阶级关系变化的反映，这种发展是一种社会过程的和冲突过程。她认为发生重大经济社会变迁的时期也是常常发生重大空间变化的时期。

约翰·厄里从宏观视角分析了全球化改变了人类的社会生活，认为有必要对在全球范围内发生的小事件进行深入思考，从微观视角提出小事件很可能在时空中不同地点重现，因此分析全球化需要从复杂性角度入手。他探寻了社会关系的时空结构化，并对3种分离进行解释：一是事件在时空中的分布；二是特定社会实体的时空结构化；三是不同社会实体间不断变化的时空关系。

大卫·哈维阐明了“空间-经济”中固定和流动之间必然产生的紧张关系，他试图在“地区空间”内部及它们之间寻找一种维持和颠覆生产和消费的“结构化的连贯性”的力量，他认为这些力量不仅让资本主义各种危机具有自身特点的地理布局，而且这样的空间结构也存在于这些危机的解决办法之中。

安东尼·吉登斯认为“地点”不能简单地用来指明“一个空间点”，他引入了“场所”一词，用来表示空间点为社会互动提供背景环境。场所具有内在差异，并且在社会实践的安排和调适中以及在权利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3 理论之争：学派间的分歧

结构化理论以吉登斯和布迪厄为代表，认为实践对社会时间具有重要作用，时间为实践创造条件。吉登斯认为制度时间具有“结构二重性”即认为制度时间既是日常实践的条件又是其结果，时间因实践而具有社会性。吉登斯认为时间有两大功能：帮助社会系统再生产和促进社会秩序稳定。社会系统的稳定和存在依赖以下机制：社会行为的跨时空再生产促成了社会系统的特性；社会行动的时空延展促成了制度的结构化；时空边缘使社会性总体得以存在于跨社会系统背景中。布迪厄强调习性使行为人生活在制度中，在实践中占有制度能使制度保持活力并能让它们摆脱无效和衰竭状态。他认为实践的辩证法产生了时间上的类比、划分、建构和再生产，社会时间遵循“生成公式”：社会-逻辑方式，即及时逻辑的又是因特定文化任意性而合法的方式，联合由社会-逻辑分离的对立物或者以社会-逻辑方式将这一联合物分离开发。

互动论以戈夫曼为代表，他认为个体在时间中互动，互动的影响根据时间的不同而不同，他在时空方面的社会学命题有8个方面：第一，互动即时空；第二，互动分为过去的行动和现在的互动；第三，面对面互动是个体对直接性身体在场的他者行动产生的互惠性影响；第四，特定互动是发生于任何某个场合内他者持续在场的特定个体间的互动；第五，表演是个体在既定场合对他者发生的影响性活动；第六，个体活动不是属于焦点时间就是属于非焦点时间；第七，个体社会活动时间分为前台和后台时间；第八，社会时空可分为公共时空和私人时空。

功能系统论中存在对时间的认识，马林诺夫斯基、帕森斯、摩尔、卢曼都对时间给予关注。马林诺夫斯基在对“特罗布里恩岛人”的研究中，区分了计时源于实践需要和实践需要不决定计时方式。帕森斯从时间视角提出“决定”和“沟通”这两个行动过程的前后阶段。摩尔认为生命时间、行动的先后次序都是普遍性的时间条件。卢曼从时间性维度理解社会各系统，认为时间是经验到的现在。马林诺夫斯基认为：“人类活动的体系，包括对物质文化的应用，并不是偶然堆积而成，而是有组织的、完善配置的及永久的。”列维·斯特劳斯认为：“原始的野性思维知识和现代科学知识尽管长期分离，但终将在一定时空中回合：要么通过通信活动迂回到物理世界，要么通过物理学迂回到通信世界。”曼纽尔·卡斯特认为“信息化社会”是我们时代的特点，并认为“网络社会中的意义为围绕一种跨越时间和空间而自我维系的原始认同”。

现象学代表人物阿尔弗雷德·舒茨关于时空的命题主要有5个：第一，人的行为一方面包括直接的社会经验，另一方面是间接的社会经验；第二，社会世界分为你们关系和他们关系；第三，我的操作区域空间是社会现实的核心，即社会现实感；第四，在任何时间都可进入社会；第五，季节交替、日历时间等交织构成世界时间结构的维度中。海德格尔提出空间分析框架：第一，空间化；第二，空间化的意义是为人的安家和栖居带来自由和敞开之境；第三，空间化的本质是开放诸位置；第四，空间化的机制是双重性设置空间，具体包括容纳和安置；第五，空间化有世俗和神圣两种地方类型；第六，空间化具有表露自身又隐蔽自身的特性；第七，空间化诸要素关系：地方（诸位置共同游戏）、位置（开启自由辽阔的地带）、地带、聚集（位置发生作用）。

批判理论以马克思、列斐弗尔、布迪厄为代表。马克思把空间理解为动态的资本或权利的生产关系。认为空间是资本构成的要素，如果没有空间的参与，资本就不能正常运转。列斐弗尔认为“空间是社会的产物”，现代社会空间问题主要有两方面：城市变革和日常生活，他认为空间存在自身的生产，这种生产主要有三重过程：一是作为社会实践的“空间实践”；二是作为设想的、思维一项的“空间的表现”；三是作为感知建筑形式的“表现的空间”。布迪厄用“社会空间”一词表示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所构成的“场域”，社会空间就成为一个包含由不同资本总量和资本结构所决定的、各种位置的多元空间。

4 社会时空理论的现实逻辑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发展策略在空间维度上呈田字形，即从南到北、從东到西、沿海发展和沿疆发展战略。70年代末，中国在沿海地区开放了14个城市，启动了沿海发展战略，并由南向北依靠华南经济区推动华中、华北经济的发展，同时实行上海到重庆的沿长江推进的沿江发展战略，由东向西依靠华东经济区推动中西部经济的发展，还实行沿国界发展的沿疆发展战略，使中国发展涉及到最遥远的边疆地区。在此背景下，时空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有现实意义，有国内学者对社会时空进行新的概念界定和从社会时空角度解释社会发展。景天魁对时空社会学进行了界定：“时间和空间是现代化社会生产和生活的构成要素，社会时空是构建社会理论的核心范畴，社会时空成为理解现代社会的重要视角和方法。”王南湜给出了社会时空的定义。他认为广义的社会时空是人类实践或劳动的创造物，它作为社会运动的节律，包含生命时空、物理时空和狭义的社会时空三个层面之间的互相制约关系。他提出社会时空主要有三个层次：第一，劳动时空；第二，社会关系；第三，分工协作。景天魁试图构建研究改革开放经验的分析框架，并总结出中国特色的具体含义，他提出“时空压缩”和“超越进化”概念，描述了中国发展特点：传统性、现代性、后现代性压缩在同一时空中。指出“中国的改革开放重塑了社会的时空结构”，从时空视角建立了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经验的理论框架。社会时空理论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理论解析，为社会科学研究者进一步探讨国内经济社会问题开辟了新的理论路径。

参考文献

[1]景天魁，何健，邓万春，顾金土.时空社会学：理论和方法[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2]【英】芭芭拉·亚当.时间与社会理论[M].金梦兰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3]【德】赫尔嘉·诺沃特尼.时间：现代与后现代经验[M].金梦兰，张网成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4]【英】帕特里克·贝尔特.时间、自我与社会存在[M].陈生梅，摆玉萍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5]【法】乔治·古尔维奇.社会时间的频谱[M].朱红文，高宁，范璐璐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6]【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1.

[7]【德】格奥尔格·齐美尔.现代性的诊断[M].成伯清译.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9.

[8]【英】多琳·梅西.劳动的空间分工：社会结构与生产地理学[M].梁光严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9]【英】约翰·厄里.全球复杂性[M].李冠福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10]【英】戴维·哈维.新帝国主义[M].初立忠，沈小雷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

作者简介

刘植靖：1986年生，女，博士，讲师，研究方向：经济社会学、城乡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