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中丧服制度的意义

摘要：《礼记》的丧服制度在家族的伦理关系中通过血缘关系厘定了彼此之间的亲疏关系，构成了儒家的以恩为主的亲亲体系，在社会的政治伦理关系中则通过责任义务的不同确定各自的社会地位，构成了儒家的以义为主的尊尊体系，二者共同构成了儒家的以亲亲为主的亲尊并列的体系，构成了家族与社会存在的前提。再者丧葬很好的体现了儒家对人生的理解，凸显了对生命的关怀，积极入世，通过学习以期达到仁圣的境界。

关键词：亲亲 尊尊 生命

《礼记》历来是我们研究古代仪礼制度与儒家哲学的重要素材，而丧礼则较多的体现了古代儒家的哲学思想及其现实的意义。本文对丧礼中的丧服制度进行研究。

《礼记》一文中对丧服制度的介绍比较多，在中国古代的宗法社会制度之下的父系社会中，丧礼中的服饰制度所表现的不仅仅是对死者的哀痛程度同时也表现的是与死者的亲疏程度。亲者服重服，疏者服轻服，依次递减。按照与死者的亲疏关系的不同所服丧服的轻重程度不同丧服制度分为五种，依次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

斩衰，丧服名。衰，是丧服上衣的名称，五服中最终的丧服。用最粗的生麻布制布制成，断处外露不缉边，，因称“斩衰”。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服期三年。

齐衰，丧服名。齐，下衣的边。是次于“斩衰”的丧服。用粗麻布制做，断处缉边，而斩衰的断处是散漏出来不辑边的，因称“齐衰”。

大功，亦称“大红”。丧服名。是次于“齐衰”的丧服。用粗熟麻布制做。服期为九个月。凡为堂兄弟、未嫁堂姊妹、已嫁姑及姊妹，以及已嫁女为伯叔父、兄弟，均服“大功”。

小功，亦称“上红”。丧服名。是次于“大功”的丧服。用稍粗熟麻布制成。服期五年月。

缌麻，丧服名，是次于“小功”的丧服。“五服”中最轻的一种。用较细熟麻布制成，做功也较“小功”为细。凡男子为本宗之族曾祖父母、族祖父母、族父母、族兄弟，以及为外孙、外甥、婿、妻之父母、表兄、姨兄弟等，均服缌麻。服期三月，五服之外，还有一种较轻的服制即袒免。

一、丧服的现实意义

礼缘起何处？《荀子·礼论》说：“礼起源于何？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1}礼起源于人的欲望，而贤人圣王为制欲而做礼，那么此时的礼有着何种的意义，是一种自然法还是一种人为法？孔子说：“夫礼，先王以乘天之道，，以治人之情。”{2}诚然礼是人所做之礼，但是我们所需要注意的是在此意义上的礼是为了顺应人性而做，或者说是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张而做的，是对自然地一种尊重，在此种意义上而言礼是一种自然法，因为它是自然法，因此它是具有一种道德意义的约束作用，而没有人为法的强制性的作用。而在丧礼之中的礼则主要是为了祭奠逝去的亲人的亡魂，即丧祭之礼起于人死为鬼的观念，《礼记·祭法》说“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3}作为道德意义的礼对人们的生活起到了一定的指导的作用，在那个基本上不具备成文法的时代，礼与法在本质上是一体的，礼具有道德与政治的双重的意义，伴随着历史的进程，礼与法慢慢的分离，而礼在社会中的作用也不似先秦时期作用那样的显著。丧礼通过服饰、容体、言语、饮食、居住来表示对亲人的悼念，而丧礼之上所穿的服饰则是最能代表礼的意义的。礼是道德外化，而我们通过服丧服的行为来表现礼义，而丧服制度的意义何在？其意义有两方面，第一曰敬，第二曰哀。《礼记.曲礼上第一》开篇之中就已经提到“毋不敬，偐若思，安、定辞，安民哉。{4}”首先敬的意思是什么？《礼记.译注》对敬的解释是肃，严肃对待，与我们现代汉语的恭敬意思一样，也就是说所有的礼字无不体现敬，敬，首先是对天地万物的敬，对国家民族百姓的敬，对先哲长辈良师妻友的敬，还有对自己的敬。自己要敬自己，这是要敬重自己的品行与身体，身体是托之父母，而品行则涉及操守，自己对自己的不敬，小则伤及自己的体肤，大则伤及节操。所以敬爱自己，才能对世间其他有敬，才能有孔子所说的敬畏天命。敬天畏命，乃至于敬百姓，所以君子终日惶恐，这惶恐是君子怕做错了，在丧葬之礼中的敬所指的是对家人的敬，为亲人服丧服，有丧期的要求，有饮食居住的限制，通过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来表示我们对逝去的亲人的恭敬的态度，为人子者，父母在，冠衣不纯素，孤子当室，冠衣不纯。这在服饰上表现了对父母的敬。第二个哀，亲人的离去对我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尤其是父母的逝去，与自己血缘关系最近对自己有最大养育之恩的父母逝去，服三年之丧，心力憔悴。

通过丧服来区别与逝者的亲疏关系，判定之间的血缘关系，表明其各自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是家族中的礼秩表现，一敬一哀是家族伦理的礼秩，推而广之如果实践与社会之中也就是社会伦理的尊尊礼秩了。

二、丧服制度所体现出的亲尊体系的关系

1、以家族伦理为主的亲亲体系

赞同亲亲尊尊是研究礼记或者说儒家思想所必须提到的，而对于亲亲尊尊人们又有着不同的看法，首先我们来看一下亲亲的来源基础，顾名思义亲亲指的是和家人的的亲亲关系，或者说是五服之内的亲属关系 ，而连接五服之内的亲属关系的纽带则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而正是血缘关系构成了亲亲的基础。而尊尊的现实基础有来自哪里呢？尊尊无疑指的是尊重承重者，而这里的承重者值得就是承担责任的人，亲亲是在宗法社会下家族内的礼秩，是以父为尊的家族观念为支撑的，而在亲亲的礼秩中，家中含有父母二尊，而在父母二尊之中又以父亲的地位最甚，而表现在丧服之中则是为父服丧需服三年斩衰之丧，也就是丧服之中最终的一套。而母亲则因为有父亲在的缘故则需要降尊，这则是家无二尊的体现，“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天无二日，士无二王，国无二君，家无二尊，是一治之也。故父在为母齐衰期者，见无二尊也。”{5}这与父系社会的背景也有着一定的关系，亲亲以仁为本，或者说亲亲是仁在家庭伦理中的体现，是仁的直接反映，而亲亲之仁则在死孝之中对亲属的服丧制度之中有体现，而儒家的仁在家庭伦理中则表现为尽孝，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6}”对个人而言需要爱护自己的身体，爱护自己的身体之后则是成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立行修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7}身体是个人实现自己对父母家族孝道的中介，也是延续家族永恒的媒介。而所说的成身则是成己之名以显父名显族名，成己实为成亲，成父母之名，成家族之名，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光宗耀祖，这就是亲亲之仁在家族中的孝道的体现，也就是孝道中的生孝，而另一方面的孝道则是死孝，死孝的体现则是祖先的祭祀以及对已故亲人的哀悼，怀着一颗虔诚的感恩的心去祭祀祖先，感谢祖先为家族的存续所做的努力与贡献，同时也是在激励自己为成身而努力，对于已故的亲人则通过容体、哭声、言语、饮食、居住、衣服来表示对亲人的哀悼，“斩衰貌若苴，齐衰貌若枲，大功貌若止，小功、缌麻容貌可也，此哀之发于容体者也。”{8}，这是哀情在容体上的体现。“斩衰之哭，若往而不反；齐衰之哭，若往而反；大功之哭，三曲而偯；小功缌麻，哀容可也。”{9}此哀之发于声音者也。“斩衰，唯而不对；齐衰，对而不言；大功，言而不议；小功缌麻，议而不及乐，此哀之发于言语者也。”{10}这是哀情在言语上的体现；：斩衰，三日不食；齐衰，二日不食；大功，三不食；小功缌麻，再不食；士与敛焉，则壹不食。故父母之丧，既殡食粥，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齐衰之丧，疏食水饮，不食菜果；大功之丧，不食酰酱；小功缌麻，不饮醴酒。此哀之发于饮食者也。“{11}这是哀情在言语上的体现；“父母之丧，居倚庐，寝苫枕块，不说绖带；齐衰之丧，居垩室，芐翦不纳；大功之丧，寝有席，小功缌麻，床可也。此哀之发于居处者也。”{12}这是哀情在居住上的体现。“斩衰三升，齐衰四升、五升、六升，大功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缌麻十五升去其半，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缌。此哀之发于衣服者也。”{13}这是哀情在衣服上的体现。

在家庭的丧葬之中，坚持以仁、血缘关系治丧，起支配作用的只是仁。是血缘关系，也应验了那句话亲亲以仁断，门内之治以恩断。我们通过服丧服来表示对亲人离去的悼念，心之憔悴，貌之戚戚。但是死孝依然坚持着生孝的原则，即虽因亲人的离去而哀伤哭泣，但是我们依然要坚持着不损伤发肤的原则，孔子曰：“身有疡则浴，首有创则沐，病则饮酒食肉。毁瘠为病，君子弗为。毁而死，君子谓之无子。”通过上面的论述我们了解到了以亲亲为主亲亲尊尊并列体系中亲亲的起源基础它在家族伦理中的体现以及它的意义。

2、以政治伦理社会为主的尊尊体系

我们接下来看看亲尊体系中的另一个方面尊尊体系，尊尊以义为本，产生自政治关系，尊尊之差序以理判，尊尊之差序存在于政治关系之中，同时也存在于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家族关系之中，上文我们已经提到尊尊的含义，尊尊并不是很多人所理解的尊其地位，而是尊其承重，尊重他所承担的责任，尊所指的时君子但是不唯一指天子，郑玄注：“天子诸侯及卿大夫之有地者，皆谓曰君”{14}。

也就是说君不必然指天子，也不必然指诸侯王，凡是有土地、人民之管辖权的人都是“君”。门外之治以君为至尊，是因为君领有保土卫民的职责，所以被视为至尊。因此尊尊不是尊帝王，也非尊其位，而是尊其君责。在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家族伦理之中，父亲的地位最为尊重，这是因为他在家庭之中起到了支撑整个家庭作用，同时承担延续家族的责任。“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别、亲疏贵贱之节，弗可损益也，故曰“无易之道”也”，“孔子曰：‘子生三年，而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也’。”在这里我们所看到的既有以仁为基础的三年之丧，也有以义为基础的三年之丧。有着血缘的关系也离不开责任的支撑，这也是为什么父母皆是至亲同在只对父亲夫三年之丧的原因，因为这那个社会之中是一个男权主导的社会，父亲承担了供养家庭的责任，在此想一下如果是母系社会的话那么三年之丧的对象也就要换一下了吧。再看门外之治的尊尊，门外之治以义为本，前文已经说过，尊是君子，也就是有地者，有保土卫民职责的人，尊尊这一个在中国的历史中被长时间的曲解，讲尊尊的地位放到高于亲亲的地位，也就造成了门内之治与门外之治皆以义为本的局面，这是对儒家的曲解所造成的，而我们通过对《礼记》的解读我们可以发现，在《礼记》中很明显的观点就是亲亲尊尊二体系并列的，门内之治以仁断，门外之治以义绝，“自仁率亲，自义率祖”{15}。不同的环境而判断的标准是不一样的，而且一些人所提的尊君不尊父，尊父不尊母。亲亲尊尊两个不同的体系在各自的体系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有效地协调了可能出现的尊亲之争的矛盾，但是伴随着对经典的误解，也出现了对儒家思想的误解，撤出了尊亲二者之间的矛盾，而在为了支撑自己观点的前提了打破了原本平衡的体系，也就出现了亲屈从于尊、仁败于义的现象。彻底的明白亲尊二者之间的关系是我们进一步理解儒家思想的基础，作为儒家核心的仁也是亲亲的基础。

五、生命意义的终极关怀

从丧礼服饰之中我们可以看到家族之内的亲亲之仁与政治制度下得尊尊之义，都是儒家仁义的表现形式，儒家的丧礼服饰体现出对人类的终极关怀，大多数的人在研究《礼记》之中或者将其作为批判的对象或者将其作为阐述儒家哲学的工具，而对于丧礼所要表现的对生命的关注则被大家所忽视，丧礼因何而出？源于祖先崇拜，源于亲亲之仁，源于血缘关系，这些都是直指人心的，丧礼本身所要表达的时对死者的敬哀之情，但是同时丧礼所要表达的另一层意思是要表达对人的生命的关怀，对于一个人的逝去，我们不会因为他不跟我我们有血缘关系而毫无感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凡人皆有恻隐之心，闻人之无，断然不会喜笑颜开，对于服丧者而言，丧礼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亲人的孝，而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时人的生命的意义，生命无常，短短数十载，我们所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难道是消极的度过一生，于社会于家族毫无作用可言，还是通过积极的入世、克己复礼达到仁的高度呢？本身儒家通过丧礼的服饰制度以及不同的礼仪向世人所要传达的思想肯定不止是安于现状，儒家强调为人子者孝为先，敬身与成身是其内容，儒家通过天子、诸侯、大夫、士的丧礼的不同所要告诉世人的是积极入世、闻达于诸侯以显父母。或许这是儒家们希望通过丧礼所要传达的内容，但是年代的久远我们确实无法揣度。但是儒家通过丧礼对生命的关怀这一点我们是可以理解的。

参考文献：

[1]杨天宇.礼记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王梦鸥.礼记今注今译[M].台湾：新世界出版社，2011

[3]任强.知识、信仰与超越—儒家礼法思想解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4]张寿安.礼教论争与礼秩重省——十八世纪礼学考证的思想活力——思想史丛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王启发.礼学思想体系探源[M].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2005

注释：

{1}《荀子·礼论》

{2}《礼记·礼运》

{3}《礼记·祭法》

{4}《礼记·曲礼上第一》

{5}《礼记·丧服四制》

{6}《礼记·祭义》

{7}《孝经·开宗明义》

{8}《礼记·间传》

{9}《礼记·间传》

{10}《礼记·间传》

{11}《礼记·间传》

{12}《礼记·间传》

{13}《礼记·间传》

{14}《郑玄注》

{15}《礼记·大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