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短篇小说《冬青树旅店的布茨》叙事艺术分析

　　摘要：在中国，狄更斯的长篇小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但其短篇小说却历来略受忽视。本文则以其短篇小说《冬青树旅店的布茨》为研究对象，以叙事学的角度来探悉作品的叙事特色：作者以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交替叙述；双重视角的运用；叙述者声音的凸显，以及和叙述接受者的对话等写作手法令人称奇，旨在说明狄更斯的短篇小说也有非比寻常的魅力和研究价值，同样是世界文学中的瑰宝。
　　关键词：狄更斯短篇小说视角声音
　　
　　狄更斯是英国近代文学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小说家，其作品不仅成为英国文学的骄傲和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重要成就，而且也成为世界文学宝库中一朵璀璨的奇葩。
　　《冬青树旅店的布茨》写于1858年，描写了一对儿童天真的爱情，细腻生动，温情中略带感伤。这篇小说中狄更斯运用了第一和第三人称的交替叙述，凸显叙述动作和声音等，体现了作者高超的写作技艺，引人入胜，令人称道。
　　一 、双重聚焦视角
　　视角指叙述者或人物与叙述文中的事件相对应的位置或状态，或者说，叙述者或人物从什么视角观察故事。现在第三人称叙述作品有一类不同于“全知全能”式叙述的变体，作者放弃了第三人称无可不知无所不在的自由，实际上退缩到了一个固定的焦点上，通过一个人物的所见，所为，所说之外，着力描写他的内心活动，从他的角度来观察世界，这种第三人称实际上已经属于内聚焦的叙述视角。严格意义上的内聚焦就是叙述者完全用聚焦人物的眼光来代替自己的眼光。但第三人称内聚焦时叙述者一方面尽量转用聚焦人物的眼光来观察事物，一方面又保留了用第三人称指涉聚焦人物以及对其进行一定描写的自由。《布茨》这篇小说中的主体部分，叙述者是把叙述的聚焦点放在布茨先生所经历的事情上面，视角的承担者是故事中的人物，这是一种固定内聚焦。叙事者只能叙述人物的所知道的，或者只能叙述自己所掌握到的情况，而不能超越叙述者自己所不知道的。
　　这部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小说中不仅仅有一种视角。而是双重的。首先看小说开头部分：
　　“他这辈子都到过那里？他要把我的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上帝，他可是哪儿都去过。他干过什么呢？天哪，只要你说的出来，他都干过，差不多什么都干！算得上见多识广吧？那还用说，他当然是见多识广喽。他敢跟我打保票，即便我只了解他的经历的二十分之一，也可以完全这么说，他倒愿意说说自己没见过的事，他觉得这比他讲过的事情还要容易。啊，真的，肯定容易多了！”
　　从开头这段叙述中可以看到叙述者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在讲述有关布茨先生的经历，说到布茨先生见多识广完全是通过叙述者对他的熟谙和了解，才如此肯定，这是从叙述者的视角出发来观察人物的。接着小说下面说到了这桩所谓的“怪事”，这件“怪事”是布茨先生所体验的，一切场景，事件都是由布茨先生一个人参与和所见的，视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如：“布茨就上楼来到天使的房间，看见哈里少爷就在那里。” 但是叙述者这里充当作一个权威的记录者，力图把布茨先生对他所讲到的事情明明白白的转述出来，并在小说叙述过程中不断的跳出，显露自身，使叙述者的在场不断凸显：
　　“布茨先生怎么会碰巧知道这么多事呢？说起来还不就因为他是个花匠助理。”“我能想到布茨当时肯定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从这些可以看出作者在以第三人称内聚焦把焦点放在布茨先生经历上的同时，作为一个干预叙述者，叙述者不断跳出，叙述过程中，或多或少的自由表达主观的感受和评价，在陈述故事的同时具有解释和评论的功能。干预叙述者还可以与叙述接受者的对话和问询表达自己的观点，寻求读者的支持。所以这里便成由叙述者观察和审视整个事件，所以叙述者的视角同样也是并存的。
　　二、叙述者声音凸显
　　故事中的叙述者的存在不仅表现在叙述的内容以及叙述话语本身，而且表现于叙述的动作，即用什么口气或什么态度叙述，这就是叙述者的声音。视角和声音在有些叙事作品中基本一致，但很多作品中视角和声音并非完全一致，视角是人物的，声音则是叙述者的。叙述者只是转述和解释人物看到和想到的东西，双方呈现分离状态。
　　“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古怪的是到底是什么？”“我能不能把这件事当做一桩怪事的由头呀？当然可以，那么就从这件事说起吧，谢天谢地，这可是他亲眼所见的……。”这部作品中，作为叙事者的“我”是在转述一个布茨告诉他的一个故事。故事本身是布茨的所见所闻，叙述者并不参与其中，但是讲故事的这个意图，确立和呈现了叙述者的声音。
　　作为无声的视角，必须靠声音来体现，小说的开头那段叙述体现叙述者的视角和声音是明显的，在讲述布茨先生的故事则用的是布茨先生的视角，因而理所当然要表现他的声音，但是我们发现在故事中叙述者是通过大量的直接引语，如：“请原谅，先生，”科布斯说，“您让拿一个啥——”。还比如：“当布茨先生坐在我的房间里，回过头来看这件事的时候，他认为当时小哈里夫人已经坚持不住了。”“布茨说，他在往楼上走的时候，心理怦怦跳的厉害。”“然后布茨说，整个事件就结束了。” 通过这样的叙述方法其实可以发现布茨先生的声音实际上是被隐藏了，非常微弱且不占据重要地位，而是由叙述者的语言传达出来的。布茨先生自始至终是隐藏在故事背后的，这里的语言都是叙述者所传达给读者的。作为叙述者以直接引语或间接引语的方式所表达的内容，归根到底是同一个叙述者声音的不同部分。
　　这篇小说中，叙述者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作为故事的讲述着，叙述别人的故事，被称之为异叙述者。异叙述者由于不参加故事，因此在叙述上具有较大的灵活性。就叙事范围而言，他可以凌驾于故事之上，掌握故事的线索和人物的奥秘，对故事做详尽全面的解说。从小说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叙述者对布茨先生的情况掌握的是一清二楚，可以说非常详尽，娓娓到来，游刃有余，而且叙述者显得非常有自信，甚至不断的介入。为了避免造成不可靠的叙述，叙述者不断跳出来强化他的声音，说明和确保所叙述故事的真实性，使叙述接受者相信他所叙述的是真实的。如：
　　“这可是他亲眼看见的，他们离家出走时穿的鞋还是他给刷干净的呢。”“布茨说可以跟我打保票。”“如果布茨先生的话可靠的话，那位女士当时是带了一柄小阳伞，一个嗅瓶…”“听他这样说，我颇为诧异，不过他跟我保证说当时真是那样。”“布茨还特别跟我强调。”“布茨得出两点结论，还问我是否赞同他的观点。”从这些话语中我们可以先入为主的感觉出故事叙述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叙述者的声音时常脱离叙述故事的内容而凸现出来，声音变成了本身被关注的对象。通过巧妙地评说和横插的议论使人注意到叙述声音的存在，从而注意到了叙述者的存在。叙述者声音的凸显把叙述者从故事的幕后推向了前台，使叙述者也成为了欣赏的对象，换句话说是被戏剧化了。叙述者声音的出现破坏了叙述的连贯和整体性，强调“讲”的动作，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风格。一方面这种介入化的叙述者建立起了一种作者的一种权威，其次，叙述者与接受者之间的密切交流使读者得到一种精神享受。
　　三、叙述接受者的功能
　　值得注意的是这篇小说中明显显露出的叙述接受者的痕迹和身影。叙述接受者由法国叙事学家热拉尔·普兰斯于1971年提出。叙述接受者与读者不同，叙述接受者即叙述者与之对话的人。是叙述者的交流对象，文本里的听众。在这篇小说，我们可以发现屡屡出现叙述接受者存在的明显信号，如：“你知道吧”“你还别不信”“不过你也知道，当时他还年轻，总想着要变一变。”“唉，先生！”等等这些词语，让我们明晰的感觉到了叙述者在不断地跟接受者进行交谈，向他讲述故事。叙述接受者的存在功能是多方面的，首先，通过对叙述接受者与叙述者之间的种种关系的分析，可以建构起不同叙述者形象。从上面列举的种种线索来看，叙述者与叙述接受者之间的关系至少应是平级的关系，因为叙述者直呼“你”“你还别不信的”之类的话可以猜测出两者关系比较亲密，故话语的态度很随意。而且叙述者不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叙述接受者，而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对待之，是一种开明的形象。叙述者与叙述接受者保持的距离很近，希望叙述接受者能与他处于同一位置看待事情，共同关注人物命运和事件的始末。其次，叙述接受者是叙述者和读者之间的中介，这是叙述接受者在叙事文中一直起着的作用。我们看到，叙述者为了传递对布茨先生故事的叙述意图，首先与叙述接受者接触，采用直呼其名的方式向叙述接受者表白心迹，借此向读者传递各种信息。
　　小说《冬青树旅店的布茨》虽然篇幅短小，但是其令人称道的叙事技巧很大程度上提升了读者的阅读兴趣。狄更斯为19世纪世界文学界的大师，与大家熟悉的长篇小说如《荒凉山庄》、《双城记》、《远大前程》等相比，他的短篇小说精彩程度并不亚之，同样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对这方面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的开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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