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中国”环境设计中的伦理维度

摘要：环境设计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各种社会利益矛盾之间的协调与制衡，还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决不只是技术与艺术的问题。针对中国当代城市环境所面临的权利审美、社会正义与公共空间的缺失、对弱势群体的忽视、“伪生态”等社会和环境设计问题的伦理批评，分析环境设计的伦理维度，提出建设“美丽中国” 须重视对现实环境问题的伦理关怀。

关键词：设计伦理 环境设计生态文明

十八大报告首次单篇论述“生态文明”，全国党代会报告第一次提出“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 建设“美丽中国”。将生态文明建设提高到新的战略层面，必将推动全社会形成善待自然、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文明理念，推动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

而城市环境设计是包括区域规划、建筑、室内外景观、公共艺术等在内的系统工程，旨在创造便于人们生活和工作的空间，同时也涉及各种人群利益之间的协调与制衡，还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决不只是技术与艺术的问题。当代中国倡导的“美丽中国”环境建设也不应理解为形式的争奇斗艳与“炫技”，须针对中国当前所处社会转型期环境建设中，所面临的社会正义与公共空间的关系、代际之间的矛盾冲突和协调、弱势群体的生存质量问题、社会文化及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以及“伪生态”等具体的环境伦理性问题的批评式解析，提出独特的设计策略和设计方法，从而设计出具有独创性文化品质的环境。环境创意往往来自于新的设计“态度”和新的设计方法。从伦理的维度来生成设计的独创性，应是“美丽中国”城市环境设计发展的新视角。

环境设计伦理是设计学和环境伦理学的结合，主要关注相关环境设计的“态度”和价值判断。当代严峻的环境伦理危机都不同程度地反映在设计活动中，使设计师的社会责任和伦理困惑空前增大，而随着我国“美丽中国”和“两型社会”（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的环境发展战略的提出，对于环境设计伦理也提出了更高的诉求。

一.城市环境设计与新的伦理诉求

每次重大的设计创新都似乎与新的伦理诉求有关。从包豪斯基于浓厚的社会民主思想的设计哲学、以及路斯的《装饰与罪恶》直接把设计中的形式问题与道德伦理相联系等，铸就了现代主义环境设计崇尚真实的结构、少装饰的材料肌理和洁净的空间意象等独特的品质；到文丘里等把设计的大众化与娱乐化相提并论，主张各类符号的拼贴和缝合等；以及当下提倡的可持续生态环境发展的设计理念，注重对自然的伦理关怀，强调少费多用的设计原则；直至林恩等从德勒兹的“块茎思维”和“褶皱”等理念中受到启示，寻求人类“精神救赎”之路而倡导非线性空间设计的独创性，无不彰显出把伦理诉求当作设计创新的原点和重要维度.“因此，不妨将伦理的价值和属性看作设计本身的内在特质之一。”{1}当前有关环境设计伦理的研究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①设计的社会公正性。以帕帕纳克（Victor Papanek）的 《为真实世界的设计》、惠特利的《为社会设计》、阿里埃的《环境正义》和迈斯提出的“通用设计”（Universal Design）概念等为代表，强调环境设计的社会和道德责任，认为以刺激消费和营利为目的的设计创新严重背离了环境设计的本质要求，主张为弱势人群设计，关注由于“环境不公正”设计所造成的某些人群的生活和生存危机。从伦理的角度探讨社会语境中的设计角色定位的问题。同时，也提出了“无障碍设计”、“女权设计”、“全人关怀”、“全过程导向”等创新设计理念。

②环境设计的生态性。伴随卡逊的《寂静的春天》和麦克哈格的《设计结合自然》等名著的出版，当代环境规划和设计已提升到了生态科学的高度，芒福德也提倡生态美学对人力的限制和与自然的和谐，舒马赫则研究“中间技术”，主张善用当地资源解决环境问题。从环境伦理的角度探讨设计的可持续发展，促进了世界在环境友好型材料、技术、观念等方面的创新设计研究。

③设计师的责任与设计的经济价值。设计师需要一种务实的道德理想，使负责任的创新设计构想能够与当代经济和社会发展现实相匹配。彼得·迈德森等在《设计管理评论》上讨论了通过设计管理使伦理学在商业设计中的可操作性。约纳斯的《责任律令》则提出了设计的“责任伦理”，从职业伦理规范的角度对设计师的社会责任进行了探讨。英美学者提出的“精明增长”等独创性的设计策略，还注重把市场经济行为纳入到可持续的环境设计研究中，使得伦理原则与设计的经济价值相伴而行，不至落入乌托邦的自我呓语和空想。

二.环境设计的伦理维度

环境设计伦理基本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维度：

①精神维度：是环境设计伦理的核心内涵。包括二个层次，一是哲学层次，将环境设计创新活动放在人类存在意义的高度去理解，从哲学上探讨城市环境设计的终极目标及人类生存环境的本质意义。主要研究环境设计的意义体系和价值体系，以免设计伦理的研究只停留于表面描述与经验分析的水平上，而不能转换为可实现的设计新观念和新方法。二是文化层次，把设计的伦理意识同绵延的环境设计文化观念史连接起来，以揭示设计与伦理的历史关联和内在逻辑，从而为环境设计活动提供学理文脉和灵感资源。

②社会维度：是环境设计伦理取向的公正理念的表现。包括环境设计的平等性、设计的人性化、全因素设计和公众参与设计等，研究环境设计如何有利于社会和谐，以协调人与人、人与社会及其自身的关系。“美丽中国”最美的是人。徒具美丽的环境外表，不具美丽心灵，建设“美丽中国”只是没有内涵的新一轮“城市美化运动”而已。

③生态维度：是设计伦理的可持续性表现。主要研究生态设计的特性、适宜技术、过度消费和设计等与环境伦理的关系，主要是处理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在“美丽中国”环境建设和设计中增强节约意识、环保意识、生态意识，摒弃浪费资源、污染环境、破坏生态的种种行为。

④审美维度：是设计伦理的艺术表达。主要研究环境生态美与社会和谐美在设计中的伦理意义、伦理特征和价值趋向。为城市环境设计提供理想的空间艺术意象和体验对象。给子孙后代留下天蓝、地绿、水净的美好家园。

⑤经济维度：是设计伦理与社会再生产的结合。研究包括：一方面有利于生态保护的设计消费方式等；另一方面用良好的创新环境设计来促进经济发展，以保障社会和谐。

⑥行为维度：是设计伦理的动态行为表现。包括政府行为、企业行为、个人的行为与环境设计伦理的关系。重点研究责任伦理、工程伦理等对设计师的职业行为的规范性，建立由点到面的行为规范，以提升环境的伦理品质和设计管理水平。同时，也为“美丽中国”环境设计中的行为和心理分析提出了新的课题，成为环境设计的重要基础和创新设计的前设问题域。

三、环境设计伦理的研究方法

环境设计伦理的基本研究方法是在准确把握有关环境伦理的前提下，通过对环境设计伦理的发展历程进行总结和典型案例的分析，积极拓展环境设计伦理的研究视域。并剖析不同学科对环境设计伦理的理解，在此基础上，系统的、综合性的探讨环境设计伦理的成因、内涵和基本架构。然后，分类研究环境设计伦理的各个维度。从设计伦理与环境精神、文化、生态及环境设计教育等方面，来找寻环境伦理和设计的有机结合点。具体研究方法主要是：

①跨学科综合研究方法：跨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以设计学与伦理学和环境科学、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历史与现实相结合进行综合研究。籍此协调设计伦理与环境生态、权利、经济、技术等的关系。

②伦理分析法：环境设计伦理是一种夹杂着理想和价值判断的实践理性，须通过对具体环境设计现象的伦理剖析，将环境设计伦理纳入到消费社会和文化矛盾中去理解才有现实意义。

③质的研究方法：“质的研究”是一种“情境中”的研究，是相对于量的研究方法而言的，质的研究强调任何事件都不能脱离其环境而被理解，理解涉及整体中各个部分之间的互动关系，对部分的理解必须依赖于对整体环境的把握，环境设计伦理体系将从整体环境维度中产生理论假设，然后通过相关检验和不断比较来充实。

④社会调查法：环境设计伦理原则是生成、表达到检验和谐环境的循环往复的动态过程，环境与行为的社会调查资讯可以作为检验的重要线索。

在我国，倡导环境设计的伦理研究，其意义是明显的。一方面，我国本来就是一个伦理大国，“中国传统宜居思想所反映出的生态伦理观念，不但体现出中国古人朴素的环境整体设计意识、实用经济的原则，同时又是审美的并赋予自然以伦理关怀。”{2}建筑环境传统上就被理解为“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中国的环境设计理应重视其伦理意蕴；另一方面也符合国家环境发展的整体战略规划，目前国家提出“美丽中国”的战略规划，不仅体现了国家对于环境的科学发展观，也意味着实现社会与环境发展的协调与统一。在环境设计活动中，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平衡着人、社会和自然环境的关系，所以，从伦理角度探讨创新环境的设计问题，是和谐社会创建中的一个重要维度；再者，具有推进环境设计学科理论发展和直接服务社会实践的现实意义，环境设计伦理的研究能促进设计师反思设计意义、为其提供道德原则和活动规范，还能缓解当前的社会矛盾和提升环境的精神品质，并从理论上为环境设计学科的发展确立根本目标，以及建构环境设计的价值体系，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

当然，解决环境设计伦理提出的问题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包括设计师、企业、非营利性组织、政府等诸多部门的参与和全社会价值观的转变。环境设计伦理问题的研究须放在一个具体的社会语境中进行讨论。事实上，设计伦理的困境本质上是设计的社会性与各集团之间的利益矛盾。研究这个问题需要找到环境伦理与经济伦理及创新设计动因之间的契合点。

目前在国内，除了有关环境伦理的理论研究外，杭间、李砚祖、许平、陈六汀等学者曾探讨了环境设计伦理的重要性，已涉及到相关环境设计伦理问题，十分值得加以重视。2000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也旗帜鲜明地提出“少一点美学，多一点伦理” 的主题，期待“美丽中国”的环境设计不再徘徊在形式的玩味和空洞的“伪生态”概念的游戏，而是基于对现实环境问题的伦理关怀！

注释：

{1}李砚祖，《设计之仁——对设计伦理观的思考》，《装饰》，2007/09，第156页

{2}朱力，《中国传统人居思想中的生态伦理观念》，《求索》，2008/6，第96页

参考文献：

[1]杭间，《设计的善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2]李砚祖，《设计之仁——对设计伦理观的思考》，《装饰》，2007/09

[3]叶平，《环境的哲学与伦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4] [英]舒马赫，《小的是美好的》，李华夏译，译林出版社，2007

基金项目：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友好型环境的设计伦理与设计师的社会责任研究”（08YBB033）

作者简介：朱力（1966-），男，湖南长沙人，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设计伦理，环境设计；黄威（1988-），男，湖南长沙人，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环境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