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其不变者而观之”

　　摘要:《赤壁赋》是苏轼的传世名作，《赤壁赋》第四段中的哲理蕴涵一直是高中语文教学中的重点和难点，也是蕴含苏轼内心深刻的儒释道三家思想的高度体现。“变”与“不变”的辩证思想正是苏轼人生态度的表现；其言辞的豪放，思想的豁达，也正表现了他令世人欣羡的独特的人格魅力。本文主要以中国传统儒释道三家思想观点，重点讨论苏轼“豁达”的人生态度的思想渊源，分析“自其不变者而观之”的哲理蕴涵。
　　关键词:《赤壁赋》哲理蕴涵豁达自其不变者而观之
　　
　　北宋苏轼的《赤壁赋》是众所周知的千古名篇，也是表现苏轼儒、释、道思想的经典之作。众多学者对《赤壁赋》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均有大量阐述。但在思想层面上，很多学者虽已认识到苏轼的思想渊源是儒、释、道三家的结合并达到的高度统一的人生境界。但对《赤壁赋》中具体的哪些语句表现的是儒家思想，哪些是佛家思想，哪些是道家思想还不是很明确，甚至有些混淆。更有人单纯地认为《赤壁赋》就是通过主客问答的形式来排解内心的苦闷，这也并没错，但缺少更深入地探源，只是把苏轼的文言之语翻译成现代之言，而没有对苏轼所要表达的人生哲理进行更深刻的挖掘，这样对于了解这篇《赤壁赋》是远远不够的。
　　《赤壁赋》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游黄州城外赤壁矶时所作。此时正是苏轼“仕途上失意，精神上苦闷”的时期，同时这也使他对人生、世事有更深刻的认识。文章借用传统赋体主客问答的形式，展现了作者由乐转悲，由悲转喜的情绪和思想过程。
　　一、积极入世之悲——儒家思想
　　文章描写了作者在江上泛舟，月下游赤壁，享受清风美景的场面，景色的优美使他忘记了现实，产生了飘忽成仙之感。然而“呜呜然”的洞箫之音打破了眼前的美景，使作者又回到了现实，“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就是苏轼理想离自己而去的感伤之语，这“美人”可以理解为苏轼的政治抱负，也可以具体地说“美人”就是当朝的君主宋神宗。苏轼用“美人”意象来表明他虽被贬谪，但仍有为国效力尽忠的政治理想，君主虽弃他而去，但仍不能打消他盼望将自己召回的信念。这一点反应了他“积极入世“的儒家思想。
　　回想起历史人物，又引起了客的三种人生之悲——功业未成之悲，生命短暂、人的渺小之悲，理想不能实现之悲，这也正是此时的作者苏轼之悲。儒家思想几乎影响着世代文人，积极进取、建功立业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孔子的一句“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也是世代文人所遵循的人生轨迹。苏轼抱着为国效力的政治理想，直言敢谏，却遭到了反对势力残酷的迫害。君王也不信任他，把他贬谪他乡。“‘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作者游于赤壁之下，不由地便想起了曹操，想起了曹操的丰功伟绩，自然会悲于自己的功业未建。“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越是因功业不成而悲，越是能体现出他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此处也反映出了苏轼儒家思想中的“积极入世”的人生理想。
　　二、自然和谐之乐——佛庄思想
　　接着客所描述的悲，苏轼说：“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江水长流而从未停止过，月亮虽有盈虚之变但它从未消减过，如果从“变”的角度看，天地万物无时无刻不在运动着，也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若从“不变”的角度看，人和万物一样，“皆无尽也”，都是永生不灭，永无止境的。
　　佛家的生死观就认为个体可以得到永生，佛家有“不生不灭”之说。“生命之流是无始无终、无穷无尽的，众生并非（也无须）被所谓的造物主所创造，此之谓‘不生’；同时也无法被任何力量摧毁灭除，此之谓‘不灭’。”世间万物本身就是没有穷尽的，它的存在就是它固定的存在，并不为它物所“生”，没有“生”，自然也不会有“灭”。苏轼的这段话正是他佛家思想的体现，万物与“我”一样，都是无穷无尽的，就没有必要去羡慕那长江和明月了。
　　庄子《齐物论》中有言道：“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世间万物都是相通为一体的，没有生成与毁灭。人是世间万物中的一个小小的个体，人和他物也是相通为一体的，所以人也没有生成和毁灭之说。庄子在《齐物论》中也说道：“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天地万物都是和“我”共生为一的。尽管事物存在的方式和种类千差万别，但是物与“我”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事物之间固然存在很多差别，但是如果我们着眼于事物之间的相同之处，这样物我之间就没有差别，无所谓物，也无所谓我了。正因为“我”与天地万物共生为一，又何必因为人生短暂而悲呢？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不是我们所该拥有的就不要费力争取，而造物主创造给我们的，如清风、明月是“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我们就可以尽情地享受。苏轼想到自己虽不能报效朝廷，那就顺其自然吧，做不到的就无须怀念，可以得到的自可以尽情享用。此处表现了苏轼面对困境的乐观、旷达的态度。
　　他在《答毕仲举书》中曾说:“学佛老者，本期于静而达。静似懒，达似放。学者或未至其所期，而先得其所似，不为无害。”苏轼从佛老思想中体会到了人生的幸福所在。儒家的进取令其痛苦，而佛家和老庄思想又将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使他时常保持乐观的情绪，应对人生的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