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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莫为

作者:文朵 来源:芳草·文学杂志

阿呆在屋里呆了三个月零三天,觉得郁闷了。她关掉电脑,离开正在孕育的文字,走到窗前,看到外面花红柳绿,草长莺飞,深深吸了口气。

春天来了。猫们狗们叫得响亮。这些猫啊狗啊,从哪里来的?来干什么?来到院子里,怎么就不走了呢?它们在等谁?

阿呆来到阳台上,望着院子里的黑白点点狗,点点狗正好抬头,看着阿呆,眼神痴迷。阿呆心里漾起异样,不理睬树上惨叫的麻猫。迅速下了楼,带了饼干和火腿肠,来到点点狗身边,一边喂它,一边轻声说话:你喜欢我吗?

点点狗停住不吃,吞下了嘴里的食物,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阿呆的手。阿呆摸着点点狗,温柔地说:那好,我们从此做朋友吧!

阿呆是个爱美的女人,爱情信仰者,自封爱情呆子。她的恋爱原则是不爱莫为。不爱,没必要向可恶的欲望屈身;不爱,亦没必要把高贵的身体作为某种工具。作为一个爱情呆子,阿呆自然是孤独的。

女儿回到家,看到点点狗,很高兴。抱着阿呆亲了又亲,你真是我的好妈妈。我早就想把点点狗带回家,怕你不同意。所以天天让点点狗求你。

阿呆呆住了,说:难怪我最近总感觉有人在呼唤我,原来是一只狗。也好,我也需要透透气。她低头闻闻自己,有一股隐隐的潮味,喷了香水也去不掉。

好妈妈,我们出去转转吧,带上点点狗。你好久都没出去了。再不出去,你就要发霉了。

好。

一个女人、一个女孩,还有一只点点狗,走在树下。点点狗紧跟着女孩,摇晃着尾巴,很是欢快。看来,它更喜欢女孩。对于阿呆,它只是敬畏,所以在阿呆面前乖乖的。

手机震动,她刚准备接。对方却挂断了。

是雪。

阿呆平静地看着这个未接来电,心想这个人十天半个月不联系,忽然神仙一般降临,却什么话都不说。

阿呆想自己一回电话,他就会释怀了。她还是在乎他,他便更加得意。不回电呢?他如果再不联系岂不更令人伤心。算了,不回电。为什么他总以为她会自愿上钩?

阿呆便专心地散步。

洗了澡,阿呆像往常一样,听轻音乐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看着手机里毫无感情的未接来电。就是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他的名字,却张牙舞爪,扰乱了她的心。她睡不下去了,索性坐起来,拨打雪的手机。电话里,雪在电话里说:浪费什么口舌?人来就行。

阿呆沉默着。二十分钟后,雪在门口拥住了阿呆。没有言语,没时间说话。只是狠狠地亲吻,轻轻地抚摸。空气中都是爱的味道。

爱了一会儿,雪停下来,赞美阿呆,皮肤真光滑,你让我像一条鱼一样,快乐游泳。雪也批评阿呆,怎么这么笨?这个还要我教你?!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阿呆用心地学着。直到雪狠狠地抱住阿呆。一声释重的叹息后,阿呆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她悄悄地擦掉了。

雪怕女人哭,说不吉利。阿呆却恰恰每次都流眼泪。

雪的兴致很好。讲故事,讲笑话。阿呆听着,不时发问。雪常常皱起浓眉,你怎么这么笨?像训一个小孩。阿呆心说:你的声音那么沙哑,比鸭子更甚,说话又快声音又小,听得清楚才怪。口中说的却是:我没听清楚嘛!

雪并不是真的追究,继续讲。平常的琐事被他讲得有声有色,还带着手势。阿呆听着听着,睡着了。雪讲着讲着,也睡着了。

一声声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一遍遍,打破了两个人的宁静。电话在客厅,兀自顽强地唱着歌,引诱着雪。雪从床上爬起,接听电话。

雪说:电话在客厅,没听见。电话里有个人问:你在做什么?雪说:好累,在睡觉。

雪挂断了电话。回到床上。阿呆也彻底醒了。她问:谁的电话?雪说:你管那么多干嘛?阿呆想了想,也是。我管那么多干嘛?自寻烦恼。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各怀心事。雪无声地抽烟,阿呆索性起床,穿衣离开。

我送你。雪说。

阿呆赌气地说:不要你送!

阿呆像一只黑色的蝴蝶,融入黑夜。阿呆感觉脸在发烧。一股熊熊的火从阿呆的心里往上蹿,往上,冲破她的脸。她看到黑夜亮了,一棵孤独的树在风中舞蹈。

我再也不来了,我再也不来了!他又花,脾气又臭!阿呆恨恨地咒骂着,泪水连成一根长长的线,落入土中。阿呆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一朵小花从落泪的土中开放,又瞬间凋零,消失不见。

阿呆觉得自己中了雪的蛊惑。他是用什么下的咒呢?她苦苦地想。找不到答案。

几天后,两个人又见面。像两团火,燃烧着彼此。

雪闭着眼睛流汗,阿呆偷偷地流泪。

阿呆不能安静地待在电脑前专心地写文章。怀疑、思念、欲罢不能的犹豫困扰着她。她走在夜色里,听着街上一声声爱情的吟唱,一股柔情涌上心头。

她来到男士服饰店,选了一件T恤。庄重的样式,冷酷的条纹,定会凸显雪雕刻般的轮廓。

然后开始拨打雪的电话。通了,没接。一遍遍,不接。阿呆看时间,此时晚上八点整。

“这么早,在忙啥?”一条信息过去,没有回音。

阿呆决定等。她一般不打雪的电话,也很少发信息。但一旦行动了,就必须要有结果。她要把他的手机打爆。她机械地一遍遍拨打电话,泪水肆意地流。这个人,怎么这样?想起在一起时的缠绵,真是恍如隔世。他们两个,到底哪种状态才是真的呢?

两个小时过后,雪回了信息:对不起,有事。

那你总会上洗手间吧?你就在洗手间给我回个电话。我不在乎你在厕所给我打电话。阿呆回短信。没有回复。阿呆又发:我知道,在陪女人。你知道吗?我在哭……

再打电话过去,通了,还是不接。

阿呆又发信:你怎么不理我?难道你不在我的世界里吗?

阿呆的泪水止不住。她感到深深的悲戚。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那样,爱才为,为而爱。

此刻,雪在哪里,他哪里顾得了阿呆。阿呆的眼泪,阿呆的执着,他烦透了。

阿呆立在镜前,看见里面眼睛红肿的女人。冷笑:这就是你追求爱情的结果。

阿呆还是不服气。她告诉自己,如果最后雪还是不接电话。她就彻底断了,不留情。她的理由是:如果是公事,夜深了也办完了。

电话通了,响了三声后,雪的声音传来,喂……

你忙完了吗?

什么?

你不是说有事吗?你忙完了吗?

你有毛病!刚才是有事。现在忙完了。在看球赛。

阿呆沉默了。

雪追问:怎么啦?

我给你买了衣服,本想给你送过去……

买什么衣服?雪很意外。

如果你不需要我就剪碎。

怎么这样说话?谢谢,谢谢。

好,就这样,再见。

一个在乎你爱你的人,会被你的眼泪打动。他心里最柔软的花朵,会因你眼泪的浇灌而开放。

回想过去,和那个人没有感情,不忍委屈自己的身体,向欲念低头,所以才分开。

阿呆思索着……发现生活真像一个反复播放的电影,现在,简直就是过去的翻版。

雪不爱她,不在乎她,她还有必要再继续吗?他也许还会在寂寞的时候突然空降,问:想吗?

她要控制自己,不能动摇。不能让自己跌入与爱情无关的浪漫里。不能让自己的爱情被欲望攻破。

剪碎的衣服,没有一块成形,就像流产的婴儿。碎了,被丢弃在垃圾箱。

不爱而为。任何形式的作为都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