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镜头（四首）

王 晖 祖籍湖北，七十年代生于新疆石河子市。鲁迅文学院第十五届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协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文艺报》、《小说评论》、《文学自由谈》、《中华文学选刊》等刊物。

黄昏的低眉

我的身体常常痛

大约是女娲造我的时候

不慎将玻璃碴混入了泥土

它们提醒我

此生的存在与尖锐

带着光的碎片

我尝到了生活的滋味

在相聚的欢乐中

它提醒我今宵的存在

在无垠的春光里

它反射泥土的光泽

让灵穿行于平庸的肉身

在暴风雨来临的深夜

它让我看到了雨后的虹

在黄昏的低眉中

它让我看到了一点一点

累积的光芒

铃铛路

我走啊走，仿佛永远也走不完

家门口那条叫铃铛路的小街

它僻静的角落里长满闲花野草

还有一家不景气的小饭馆

立在人影稀疏的薄暮里

我在这条小马路上独自走着

一只新春的小喜鹊在引路

它点亮了我灰暗的眸子

是春天派来的远方亲戚吧

穿着一身春姑娘赠与的花衣裳

啄饮雨水的残羹

它卧在偏僻的角落里歪着脑袋打量我

小身躯正好三个月的胎儿那么大

不栖在枝头，蹙着春天的小眉毛

是忘了游春，还是万千心事难寄

黄昏收走了最后一道金光

花草树木都在相约着隐去

我该回家了，像所有的夜晚

这条小街我会一直住下去

哪儿也去不了，直到风鬟霜鬓

凉州朋友

我可能一直去不了凉州

尽管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

可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

去一个古风犹存的西部小镇

去远方荒凉的小院坐一会儿

每年都会收到你手写的包裹

你家乡的气味让我迷恋

在不为什么的朴素交往中

它干净得令我顿生羞愧

我知道你唯一的母亲不在了

那些稀有的白牦牛肉被我吞下后

我会渐渐淡忘这场小温暖

还会时常感到生命的空旷

天梯山的石窟凄凉地坐在那里

小泥佛头顶积雪兀自冰凉着

空镜头

我知道

总有一天

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空镜头

那一张张老照片

从后往前看

是一列奔向春天的列车

从前往后看

是一列脱轨的列车

日夜不休赶往宿命的驿站

此时此刻

我站在娇杨林林间小道

树叶间圣洁的金光罩着我

整个树林犹如一座教堂

我在其间接受命运的恩赐

像是被送回了某个春天的开端

（责任编辑：哨兵）